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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class晒霉|陈建兴

长河网 • 2019-01-22 21:41:38 • 文化 • 阅读 10
文/ 陈建兴 当漫长、粘腻的黄梅天过去，骄阳似火的大伏天来了，空气干燥得像是被海绵吸干了水分，趁着这样的好日子，弄堂里的主妇们纷纷把家里的被褥衣物从箱子里拿出来放到大太阳底下晒晒，这就叫晒霉。 这是我童年的时候，弄堂人家住的多是石库门或
原标题：晒霉|陈建兴文/陈建兴当漫长、粘腻的黄梅天过去，骄阳似火的大伏天来了，空气干燥得像是被海绵吸干了水分，趁着这样的好日子，弄堂里的主妇们纷纷把家里的被褥衣物从箱子里拿出来放到大太阳底下晒晒，这就叫晒霉。这是我童年的时候，弄堂人家住的多是石库门或平房，不少人家的地面还是“电石污”铺成的，屋内湿气自然就重。一到黄梅天，屋外雨淋淋，室内湿搭搭，给霉菌造成滋生环境，存放在箱子里的衣裳、放在床底下的鞋子等都会散发出一股霉味，有的竟然长出一坨坨夹绿带黄的毛毛来，米缸里的米都会发霉，结块生虫，主妇们的心别提多烦恼。晒霉的那些天，太阳刚刚出来，家家户户都会把箱子搬出来。樟木箱、帆布箱、藤条箱等应有尽有，有的人家还搬出藤椅、竹椅和骨牌凳，晒开花花绿绿的衣裳。有的人家则撑起竹竿，一件件棉袄棉裤串到竿上，叉到屋顶上晾晒。我母亲与姐姐抬出自家两只斑驳褪色的箱子，靠墙头打开，用藤拍撑住，一股樟脑味便扑鼻而来。哥在家门口搭起铺板床，从箱子里取出衣裳晒上。姐将绒线领圈、假领头、围巾等晒到竹节架上，连箱沿也搭满一只只袜子。还有报纸包着的大大小小的鞋样，那是母亲做鞋子的必用之物，此时已回潮粘连在一起，母亲把它们一张张分开摊在晾晒的衣物上。晒出的东西都不怎么值钱，可在母亲眼里却件件是宝，那是一家人赖以生活的家当。哪怕暂时不用，她也舍不得丢弃。然而，每年晒霉，母亲总是沮丧地发现有几件衣裳上有霉点，她用干布轻揩后，又晒到了太阳里……晒霉也可看出一户人家的“底子”。有人家晒出的是穿过的西装、海富绒大衣、羊毛毯和丝棉棉袄，而更多人家晒出的是棉袄、棉裤、棉帽子、棉花胎、棉鞋，还有不少是打过补丁的卫生衫、卫生裤———那时，流行“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节俭家风。晒霉也可透露一户人家是做什么工作的。有晒出劳动布工装和厚厚的白帆布工装的，一望便知是工人家庭；有晒出白大褂的，胸口上一行小红字标明某医院；有晒出几件军装军大衣的，那一定是这家里有人参军了。我家晒出的衣服中有一件邮电绿的棉大衣，那是姐在邮局的工作服。母亲晒出的多是儿女们的衣物，叠得整整齐齐，可她和父亲却没什么像样的衣裳，多是些打过补丁的老棉袄、老棉裤，几件绒线衫是母亲编织的，有些年头了，上面已有几只蛀眼。让母亲开心的是晒物中有一对绣花枕套，那是她婚后唯一留下的嫁妆，藏在箱底轻易不示人，晒霉时才露一下“峥嵘”。雪白的棉布上绣着两只鸳鸯在水中嬉戏，母亲盯着枕套沉思一会，就把它收回家了。弄堂里有户人家曾晒出一件像“龙袍”的大红大绿衣裳，上面绣着不少花花绿绿的图案，我很是稀奇地瞧个不停，心想，伊拉屋里介有钞票啊。趁人家不注意，我拿起披到自己身上，还手舞足蹈起来。母亲见状大声斥责，让我脱下来，一把领头将我揪回家。见我一副懊悔的样子，母亲脸色一横说：“这是寿衣，死人穿的。”我拎不清地说：“死人还穿介漂亮的衣裳啊。”话音未落，“啪”的一记耳光打在了我脸上。我捂着哭丧的脸。“再去碰寿衣，打断你的手。”母亲严厉警告我后又去忙开了。忽听隔壁邻居在大声嚷嚷。赶紧出门，才知邻居女主人在晒老公的棉袄时，摸到了口袋里的几元钱。她老公在一旁忙解释是“公款”，女主人却一口咬定是“私房铜钿”，要充公，急得她老公团团转。女主人把钱紧紧攥在手中，生怕老公来夺，不一会儿，她借口要淘米烧饭就“滑脚”了，剩下老公一副窘迫的样子……我们一帮小八腊子躲在被褥、毯子遮挡出的阴凉里捉迷藏，不时撩开一道道屏障，在空档里钻来钻去。“嘣”的一声，晒衣绳断了，衣被毯子掉落一地，闯祸坯们见状四处逃散，只剩下怒气冲冲的邻家好婆在烈日下收拾残局。夕阳西斜。“收衣裳喽”，不知哪家女人一声呼唤，主妇们纷纷从自家走出，收拾晾晒衣物。弄堂里嘈杂声一片。母亲手拿藤拍，在棉花胎上“噼噼啪啪”一阵猛拍，掸掉灰尘。她还让我当下手，抱着一叠叠衣服放回家中床上，并不直接放进箱子。“晒过太阳的衣裳要晾一晾，免得热气透不出，形成水气，晒后的衣裳再受潮。”母亲说。几天晒霉后，母亲累得够呛，但看到叠得整齐的被褥、井井有条的衣物，嗅着空气中似有似无淡淡的清香，母亲还是敞露笑容。黄梅阴霾一扫而光，天热得清爽了许多。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原来居住的弄堂拆迁了，我们住进了高楼，父母也都已去世。梅雨年年来，晒霉却被淡忘成了历史，有时候拿出来晒一晒，有一些画面又会鲜活起来，让心头潮乎乎的。（刊于2018年8月26日解放日报朝花版）这是“朝花时文”第1670期。请直接点右下角“写评论”发表对这篇文章的高见。投稿邮箱wbb037@jfdaily.com。投稿类型：散文随笔，尤喜有思想有观点有干货不无病呻吟；当下热点文化现象、热门影视剧评论、热门舞台演出评论、热门长篇小说评论，尤喜针对热点、切中时弊、抓住创作倾向趋势者；请特别注意：不接受诗歌投稿。也许你可以在这里见到有你自己出现的一期，特优者也有可能被选入全新上线的上海观察“朝花时文”栏目或解放日报“朝花”版。来稿请务必注明地址邮编身份证号。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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