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平线黎明时分好玩吗有时我会在黎明时分从梦海浮上水面,看到一只牝鹿

“假如能发现另一种视角,即便只是短短一瞥,也足以撼动我们,然后让我们再次回归稳定。”——于娜恩·谢泼德而言,山不啻为山,亦是她自身;山提供了她进入世界和体知自我的路径,也同时成为了她所尝试理解与探寻的世界本身。在她看来,由表象(“山”)所产
原标题:有时我会在黎明时分从梦海浮上水面,看到一只牝鹿“假如能发现另一种视角,即便只是短短一瞥,也足以撼动我们,然后让我们再次回归稳定。”——于娜恩·谢泼德而言,山不啻为山,亦是她自身;山提供了她进入世界和体知自我的路径,也同时成为了她所尝试理解与探寻的世界本身。在她看来,由表象(“山”)所产生的幻觉(即“色”)并非“空”,也绝非错误的根源。在偶然的一瞥一觉中,自然以其本真的形态不经意地展露,而我们,依托于实在的肉体,得以窥探这些隐秘不宣的缝隙,从而以另一维度观视自然,并与其产生深刻的联结。而这些联结的不断交缠与编织,恰恰是生命律动的核心所在:均衡,稳定。我终于发现了自己试图寻找的东西。这段旅程起源于纯粹的爱,而爱意萌生于童年。那时,我曾站在莫纳利亚山脉的山肩眺望斯戈杜乌山,它背后的隘谷里紫罗兰正在怒放,这幅景象常常萦绕在我梦中。那条隘谷,生存其中的万物,以其生动得几乎能够触碰的深蓝色,让我的一生都与大山紧紧相依。——[英]娜恩·谢泼德娜恩·谢泼德与友人照片-娜恩·谢泼德-NanShepherd(1893-1981),英国作家、诗人,曾在阿伯丁教育学院教授英国文学。她终生未婚,与山为伴,是最早的女性主义者之一,也是苏格兰现代文学的先驱者,因对苏格兰文化的贡献而于2016年被苏格兰皇家银行印在了英镑上。《活山》是谢泼德唯一一部散文作品,写于二战末期,因“不合时宜”而雪藏三十余年,1977年方才出版,之后便得到罗伯特·麦克法伦、珍妮特·温特森等英国当代名家的推崇,成为英国文坛的经典之作。娜恩·谢泼德的作品多以苏格兰本地生活为背景,常用极具地方特色的苏格兰盖尔语。1928年,谢泼德出版了自己的小说处女作《采石林》,随后又陆续出版了另外两本小说和一本诗集。这六年写就的四本书,奠定了她在苏格兰现代文学运动的先驱地位,但之后她的创作便陷入“一片空白”。写于二战末期的《活山》是她最后的一次创作,也是她唯一一本散文。《活山》,[英]娜恩·谢泼德著,管啸尘译,新经典文化/文汇出版社,2018年10月。/山中深眠/[英]娜恩·谢泼德著我已经对我的山做了探索,领略过它的气候、它的空气与光芒、它的潺潺溪流、它的幽深山谷、它的山巅冰斗、它的花鸟走兽、它的雪以及它幅员辽阔的土地。年复一年,我对它们的了解日益加深。但要我说出有关大山的全部真相,就必须也算上参与其中的我本人。我一直是自己借以理解周遭事物的工具,而如何管理自己这个工具则需要长久的学习。各项感官都有赖于训练与规范:如何用眼去看、用耳去听,如何训练身体协调移动。我会教给身体许多技能,以此来探索山的性格。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项,便是沉默。没体验过夜宿山中的人,不足以称其为真正理解大山。滑入梦乡的过程中,大脑会趋于平静,身体渐渐融化,只剩下知觉尚在运转。思绪、欲望、记忆一律停止,整个人就这么沉浸在与有形世界的深入接触之中。入睡前这些静默感知的瞬间,是一天中最有价值的时刻之一。卸下所有的执着,我和天地之间再无一物阻隔。仲夏时分,午夜早已消逝,北面的光却依然闪亮。放眼望去,天光倾泻在穹顶下默然耸立的群山,它们的棱角变得更加清晰,直到其中柔软一些的线条渐渐变得虚幻,仿佛只剩下了光芒本身。在离开地球上所有其他的地方之后,光依然徘徊在这片高原的深夜深处。看着它,大脑也变得明亮而炽热,直到光芒慢慢收敛,方才遁入深沉宁静的睡眠。日间的睡眠也很不错。日头最盛的时候大大方方躺在山间的阳光里,睡睡醒醒,补上一个清晨早起的回笼觉:这是生活中最惬意的奢侈享受之一。在山上入睡,醒来就能收获美妙。从睡眠的一片空白里回过神,在陡崖边的隘谷里睁开眼,由于忘了自己身处何方,不禁有些迷茫;在这个时候,你会重新找回平日里难以品味的原始的惊奇感受。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普遍经验(跟我平时的睡眠相比自然是不寻常的),但假如是在户外入睡,也许是因为比平常的睡眠更深沉,我在醒来时总是处于完全放空的状态。虽然用不了多久又会重新意识到自己的位置,但在那个受惊的时刻,熟悉的地方会突然焕发出新的容貌,仿佛我此前从未见过一样。Sandy’sCanoeatPeanmeanach,ArdnishPeninsula|NicholasJRWhite于2017年摄于苏格兰这样的睡眠可能只会持续几分钟,但即便只有一分钟,也足以解开记忆的锁扣。我有一个天马行空的猜想:也许山里的某位幽灵或是化身意图吸走我的意识,好让我能够在放下一切的空白状态下见识到最真实的大山,而这种赤裸裸的恐惧感在其他条件下难以企及。我不会把感觉归因于大山本身,但我确实没在其他任何时刻有过如此沉入生命的体验。这一刻,自我彻底释放。正因可遇而不可求,这种经历愈发显得弥足珍贵。凌晨四点出发,就能享受好几个小时这样的静谧时光,甚至还能有机会在山顶入睡。身体随着登山的节奏灵活运转,在进食后的悠闲里得到放松。你会感到无比宁静,像石头一样,深深地沉入静止状态。脚下的土壤不再是大地的一部分。假如睡意在此刻降临也毫不奇怪,它的到来就和日升日落一般自然。过了一会儿你睁开眼,不再像一块石头,不再是大地的一部分;目光牵引着你感知身边的一切,直到醒来以前你都是它的一部分。你曾身处其中,而如今这已经过去。不过,我也曾经在本不会选择入睡的地方睡着过。当时我们在布雷里厄赫山,地平线蒙上了一层薄雾,平淡的景色毫无生机、趣味寡淡。因此我们就在山顶的另一边趴着,尽最大勇气靠近边缘,身体牢牢贴近地面,朝下望向布若翰冰斗。河水满溢,瀑布的喧哗声随处可闻。我们看着飞流直下的瀑布一路倾泻,砸落在岩石上。在远低于我们的山谷谷底,鹿群正在觅食,像是一个个缓慢移动的斑点。我们就这么看着它们走来走去。随后太阳露脸,洒下暖洋洋的光,眼前的动作和声音变得令人昏昏欲睡。再然后,我猛地醒来,突然发现自己正望着一堵深色石墙,而山底远得令人难以置信。我估计,从山顶到河床实际上大概有两千英尺的距离,到山腰那片鹿群觅食的洼地大概不超过一千英尺;但在睁开眼的那“惊魂一瞥”间,所有的思考和记忆都尚未回归,只剩纯粹的感觉,于是眼前的陡降便显得极度突然。我深呼一口气,说了句:“原来是布若翰!”翻过身,从山边缓缓后退,然后站了起来。就在刚才,我曾凝视深渊。Strabeg,NorthernHighlands|NicholasJRWhite于2017年摄于苏格兰如果说无知无觉是白天睡倒在山间的恩赐,那么夜空下最美妙的就是轻浅的睡眠。我特别喜欢这种浅淡的状态,能让我在回归意识表层和再次沉入睡眠之间不断循环,只静静看着,不为思虑困扰,就这样体验着感官的简单与明澈。早至五月、晚至十月的第一周,我都在野外露宿过。这段时间里,在我们古怪而错乱的气候条件下,通常也会有几次光芒四射的好天气。某个绸缎般温柔的十月夜,我躺在星空下,看着一轮明月直至凌晨才缓缓升起。在光滑而柔软的破晓时分,山脉犹如流转的湖水,连绵起伏。这一夜犹如完全拜巫术所赐,教人为所有充满魅力的故事赞叹不已;苏格兰如此努力地驳斥巫术的存在,却从未成功。对此,我毫不讶异。任何一个凌晨四五点还待在户外的人遇到这样的一个清晨,都会开始迷糊得犯拼写错误;在被窝里睡到八点的人才不会想到“仙境”“迷人”或是“魅力”这种词。找个足够温暖的十月尝试夜宿野外,体验一次晨曦与月光交织的黎明,你就会明白我说得没错。到时候,你也会中拼写错误的迷咒。我不喜欢魅惑,因为它在世界这一重现实与自我这一重现实之间插入了某些东西,虽说自我现实早已被许多层虚假幻象和社会习俗掩盖;但正是这两种现实的融合,保护着生命免于腐坏。所以,让我们摆脱这些迷咒吧!我大部分的野外露宿都发生在简单的夏日夜晚。我喜欢在这样的夜晚不断醒来,因为彼时的世界实在太美,也因为野生鸟兽会毫无戒备地靠近睡着的人。不过,如何醒来也是一门艺术。头脑必须完全清醒,睁开双眼时身体不能有分毫移动。某个白天我猛地惊醒,发现有一只习惯从手中啄食的小黑鸟正在腿上走来走去。他挤出一种诡异嘶哑的轻笑声,想要向我讨食,不过声音实在太过低沉,没能穿透我的睡眠。还有一次,一只苍头燕雀碰了碰我的胸膛。这两次我都睡得很浅,立马感受到了来访者的动作,并及时醒来,看到了它们匆忙飞走的样子。要是我没笨到跳起来就好了!但毕竟我的睡眠被打破了呀。不,必须得是自然而然地醒来:原本闭着的眼睛现在睁开了,仅此而已,再不能有其他动作。离我十码外的地方,一只马鹿正在晨曦中觅食,他无声地移动着,整个世界完全静止。我也静止了。我是静止了吧?还是说我移动过?他抬起头,抽了抽鼻子,随后我们四目相对。我为什么会蠢到让他看见我的眼睛?他跑开了。不过没走太远。他一边跑一边看,又回头看了看我。这一次我没有望他。不一会儿,他低下头,放下心来继续觅食了。LochStriven,Scotland|MartinParr于2016年摄于苏格兰有时我会在黎明时分从梦海浮上水面,看到一只牝鹿,在它给我的意识留下清晰印象之前,我会再度陷入沉睡。虽然我不能在法庭上为此宣誓,但这一瞥依然带来了一阵相当真实的幻觉。那天早晨彻底清醒之后,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直到晚些时候,这个画面才开始在我大脑边缘浮现——不过,那只牝鹿是不是我在做梦时梦到的呢?——由于无法确定真相到底是什么,这个想法困扰了我很久。在我睡觉的地方下面,木栅里可能到处都是雀鸟。有一次,我睁开眼数了数,竟然有二十只。也可能是山雀,一如既往地迈着有趣的步子跳来跳去。山雀家族里把这一项做到极致的是其中最罕见的小凤头山雀,我不止一次地看到它四处炫耀,一会儿蹦到前面,一会儿跳回后面,一会儿又跑到一边,每个姿势维持片刻,立马转移到高处或低处的树枝上继续:活脱脱一个精致的模特!有些时候,最先醒来的是耳朵。鹬发出有节奏的啼鸣。我从睡袋里坐起身,在天空里寻找它们俯冲而下的可爱身影。有时天还是太黑(即便是在苏格兰的盛夏),看不清它们的飞翔轨迹,只有飞速下降的声音尽在耳中。我不在睡觉的时候也听到过牧鹿的咆哮,不过那些夜里我都不再露宿野外了。黑暗而寒冷的夜晚降临,咆哮声从一片静默的山岭间传来,相当骇人。随后,另一声咆哮会再次打破寂静。雪融化之后,瀑布一泻千里的声音将整晚在睡梦中回荡。假如连下了几天雨,醒来就能听到河水迸溅,发出比牧鹿更沉闷、更持久的轰鸣声,亦自有其可怕之处。管啸尘译IsleofHarris,OldWhalingStation|MartinParr于2010年摄于苏格兰假如只把世界视为与自己分离的个体,我们将永远无法获得这种体验。正是想象力让我们得以在彼此相联、相互依存的关系中体验自我,感受世界。万事万物,皆相生相联。而之所以说《活山》这本书“好”,是因为它在一个特殊且微小的主题中,找到或者说提取了,一个关于如何理解世界的故事。没错,这本书的确是一个隐喻,但同时也实实在在地描摹了凯恩戈姆山脉。这种将本土性、特殊性与普世性联系在一起的能力,为读者开辟出了全新的思维空间(就像罗伯特·麦克法兰在为本书撰写的精彩序言中所说,普世并非普遍)。这本书所产生的效果,是书籍以外的媒介难以达到的。一本书,让你能够追随作者的思绪。它和电影不一样,甚至和广播节目也不一样,并不受制于线性时间。虽说书里总有开端、发展与结尾,但对于好书而言,这些都无关紧要。那些对我们影响深远的书,我们记住的可不是它讲述故事的顺序,而是它们给我们留下的印象、效果,以及讲述时的语言风格。记忆有自己的魔法:我们紧紧抓住自己需要的那部分,任其他的随风而逝。生活中不同时间发生的事件,在记忆中却往往紧紧相连;同理,读书的意义就在于带领我们突破线性时间的束缚,从而更加靠近时间的总和。——[英]珍妮特·温特森大山会拒绝回答那些明确抛给它的问题——节选自序言:《我走,故我在》[英]罗伯特·麦克法伦《活山》是本难以定性的书。一部颂歌似的散文诗?一次探索自然的诗意追问?一首关于处所的赞美诗?一场探讨知识本质的哲学思考?一份长老派与道家教义的混搭?虽说这些描述或多或少都符合《活山》的特征,却无法将其概述完整。谢泼德自己把它称作“爱的流通”(atrafficoflove),“流通”在这里意味着“交换”和“交互”,而非“拥挤”或“堵塞”,甚至还带有包含在“爱”里的性的震颤。本书语言沧桑老练,体现在两个层面:它既描摹了不同种类的气候,也是作者与“原生力”接触几十年的收获。从调性来看,“灵台清明”和“情感涌动”并存;从文类上讲,它囊括了田野笔记、回忆录、博物学和哲学沉思。一方面,它涌动着令人兴奋的唯物色彩,凯恩戈姆山脉坚硬的岩石兀自挺立,这样一个大山世界“完全什么都不做,唯是其所是而已”;另一方面,它关于心灵与山脉间互动的描写几乎有些万物有灵的意味。《活山》原著书影《活山》应当在最广阔的意义层面上被理解为一部地方性的作品,这一点至关重要。在过去的一个世纪里,“地方性”(parochial)这个词已经变味了。作为“教区”(parish)的形容词形式,它渐渐被赋予了宗派主义、孤立性、局限性的意义,意味着一个心灵或是整个群体向内转向,开始令人鄙夷地自我设限。然而,这一切并非向来如此。爱尔兰伟大的世俗诗人帕特里克·卡瓦纳就对教区的重要性深信不疑。对卡瓦纳来说,教区并非界限,而是一个小孔,由此可以看到整个世界。“地方观念(parochialism)是普世皆同的,”他写道,“它处理的是最基本的问题。”值得注意的是,卡瓦纳和亚里士多德一样,没有把“普世”(universal)和“普遍”(general)混为一谈。对亚里士多德而言,“普遍”的概念宽泛、模糊而且难以辨认,“普世”则源自对个体的密切关注,在经历了细致调整之后才能形成。卡瓦纳一次又一次地回到“普世”与“普遍”之间的这种关联,不断提及一个观点:我们通过仔细观察近在眼前的事物来获得新知。“所有伟大文明的根基都来自地方,”他这么写道:哪怕只是想完全了解一个领域或一片土地,也需要耗费一生的时间。在诗歌的经验世界里,起决定作用的并非广度,而是深度。篱笆间的一道缝隙,狭窄河道里露出水面的一块光滑石头,植被茂盛的草丛中的一处风景,四块儿小牧场交接处的一湾溪流——这些差不多就是一个人可以体验的全部。谢泼德对凯恩戈姆山脉的了解并不“广博”,却很“深刻”。对她而言,凯恩戈姆就像吉尔伯特·怀特的塞尔伯恩、约翰·缪尔的内华达山脉、蒂姆·罗宾逊的阿伦群岛一样重要。它是她陆上的岛屿、专属的天地、钟爱的领地,她用脚步丈量、探索,长期以来对这片土地的关注为她带来了全方位的了解,而非局限的知识。谢泼德曾经问古恩,人能否发现一种方法“使庸常之物发散出光芒”?她自己总结道,这“应当会赋予其普世性”。《活山》正是谢泼德成功化“庸常”(common)为“普世”的一个成就。谢泼德与“她的”山大部分登山文学都由男性作家书写而成,而大部分男性登山者都聚焦于山巅:在他们看来,一次山野探险的质量如何,完全取决于是否登顶。然而正如登顶并非爬山的唯一路径,关于围攻与冲顶的叙述也不是书写的唯一方式。谢泼德的这本书或许更适合被归为山野文学,而非登山文学。早些时候,她承认自己年轻时常常抵不过来自“高度的味道”的“诱惑”,在接触凯恩戈姆山脉时以自我为中心,拿大山“在我身上产生的影响”作标准来欣赏它,也曾“直奔山顶”。《活山》叙述了随着时间流逝,谢泼德是如何学会漫无目的地走入山岭,“单纯想要和山待在一起,就像去拜访一位朋友,除了与他做伴,再无其他意图”。“我又到了高原上,像只转着圈儿的狗一样围着它走来走去,想弄清楚这是不是个好地方,”她以聊天式的口吻开始了一个章节,“一切正合我意,我要在这儿待上一会儿。”对溜达的兴趣取代了登顶的狂热,高原取代了山巅。她对探索能够让她无所不知、拥有上帝视角的峰顶失去了兴趣。因此这本书开篇呈现出一幅清晰的图景,永久地改变了我观看凯恩戈姆山脉的方式。她提议把山看作一个整体,而非一系列独立的峰顶:“高原才是这些山脉的真正顶峰;所有的山必须被视为一体,而那些山顶……就不过只是高原表面的涡流罢了。”因此,谢泼德作为一个行走者所进行的,就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朝圣之旅。她并没有一路猛冲,而是绕山漫步,跨越峰峦,走入山林。她在一次又一次的翻山越岭中怀着含蓄的谦卑之心,这和其他人对登顶的狂热背后的那份自鸣得意形成了对比。普通登山者期待俯视万物,向外寻求无所不知的快感;而这位朝圣者则满足于向远处、向内里寻求神秘感。谢泼德在一生中花费数百日子,走过了几千英里路徒步探索凯恩戈姆山脉。该山脉位于苏格兰东北端,可算作英国的北极圈。|CorrourBothyandTheDevil’sPoint,TheCairngorms,Scotland,photographybyNicholasJRWhite,2017“一座山,”谢泼德充满禅意地描述道:“自有其内里。”她所谓的这一“最初的想法”,是个相当反直觉的命题,因为通常我们更倾向于从山脉的外在形态——峰顶、山肩、悬崖——来思考。谢泼德总是在观看凯恩戈姆景观的内里,我发现现在的自己站在山丘上也会做同样的事情。她的眼神一次又一次向表面之下的世界窥探,深入岩石裂缝的内部,深入清澈而明亮的湖泊溪流内部。她把手浸入冰斗小湖,赤裸走进埃文湖的浅滩,把手指伸进老鼠洞和积雪里。在《活山》里,“深入……之内”(into)这个介词通过再三重复,获得了动词的力量。她走入大山试图寻找的不是雄伟的户外美景,而是深刻的“内在”、隐秘的“凹陷”。各种隐而不现的风景令她着迷,比如阿登高地的“地下洞穴”,还有凯恩戈姆山脉里的“洞穴”与“壮观的峡谷”。格兰扁山区里“小溪”与“湖泊”的水流如此清澈,在她看来,“好比晴朗的天空,天光汇聚其上”。冰斗吸引她的地方在于,在它们创造的罩形空间里,色彩和空气都被赋予了“形体”和“内容”。写到黄昏时在“阴暗森林”里瞥见的生物的眼睛,她好奇它们眼球的“水绿色”是不是“人们看到的某种奇异的虚空的绿色……来自外界光芒反射或是内部光线的闪烁”。对大山内部的痴迷可不是一番幻想;相反,它体现出谢泼德试图实现“接近内在”的目标。在谢泼德看来,世界的外在图景与精神的内在景观之间的来往持续不断、从未停止。她知道,长久以来地形地貌为人类提供了有力的寓言资源,是一种为自我画像的良好途径,也是塑造记忆、为思想定形的有力手段。这也正是她在书中研究的对象:山脉在形而上和形而下两个层面的互动关系。谢泼德明白,正如约翰·缪尔早在四十年前所写,“向外出走……其实也是向内探索”。管啸尘译所以,正是当身体被激发出最高潜能、受控于某种深刻的和谐,并因此陷入类似“入定”的状态时,我才能最大限度地走进存在的核心。摆脱肉体的限制,我走进了大山。我就是其完整生命的实体化,和闪闪发亮的虎耳草、长着白色翅膀的松鸡一样。——娜恩·谢泼德#文中内容皆引自《活山》,[英]娜恩·谢泼德著,管啸尘译,新经典文化/文汇出版社,2018年10月。序言及副标题为编辑所加。#飞地策划整理,转载提前告知#首发于飞地APP,更多内容请移步飞地APP投稿邮箱:contribution@enclavelit.com策划丨编辑:丛琪那个对生活麻木的人,最后怎样了?赫尔岑:我已经没有地方急于要去了像这样的话,人们只会对抑郁症患者说重要TIP:进入公号主菜单点击文章索引,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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