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平行世界里的法庭书记员穆夏

装饰绘画大师阿尔丰斯·穆夏。资料图 林海 近期,“穆夏——欧洲新艺术运动瑰宝”在南京博物院为观众献上了一场无与伦比的视觉盛宴。许多人前往南京,甚至就是为了看一眼那些华美的真迹。 大家纷纷感慨,这画风怎么如此像小时看的日本少女漫画,中学
原标题:平行世界里的法庭书记员穆夏装饰绘画大师阿尔丰斯·穆夏。资料图林海近期,“穆夏——欧洲新艺术运动瑰宝”在南京博物院为观众献上了一场无与伦比的视觉盛宴。许多人前往南京,甚至就是为了看一眼那些华美的真迹。大家纷纷感慨,这画风怎么如此像小时看的日本少女漫画,中学时玩的塔罗牌?实际上,这二者均受到了穆夏装饰艺术风格的影响。作为“新艺术运动”中的插画大师,他绘制了无数华丽而哀伤的女性形象。特别是为萨拉·伯恩哈特的戏剧绘制的纵版巨幅海报,更是传世精品。如果1877年,17岁的阿尔丰斯·穆夏接受了法庭书记员的工作,他会成为怎样一个人,是不是就不会有画家穆夏?写信给穆夏基金会的研究员提奥时,我并没有问出这样的问题。我只是问他:“亲爱的提奥,1877年穆夏在回乡就任法庭书记员之前,如果他没有游历那个绘有华丽穹顶的教堂,没能了解装饰画的行情足以维生,没敢服从内心对于美的向往,他是不是真的会接受安排,成为一名法律工作者——像他父亲那样,在地方法庭度过一生?”画家、书记员,穆夏的人生选择今天的人们谈起穆夏,只知道他在完成高中学业后,决心要成为一个画家,而不愿按照他父亲的意愿在本地的法庭工作。只是人们不大注意,他之所以会走上装饰艺术这条路,多半与童年的影响有关。穆夏出生于摩洛维亚地区的一个小镇(位于今捷克共和国境内)上虔诚的宗教家庭。他自幼就参加摩洛维亚圣彼得罗马天主教堂的唱诗班。教堂处处是饱含巴洛克风格的艺术品,这给幼年的穆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穆夏的父亲安德里亚斯·穆夏是法庭的一名小职员,是公务员序列里最低的一等。因为拮据,穆夏一家只得与当地的监狱共用一栋房屋。儿时的穆夏便展现出对绘画的喜爱和天赋。母亲会在穆夏的脖子上挂一支画笔,允许穆夏在家里的任意一个平面上画画。穆夏8岁那年完成了他的第一幅作品《耶稣受难图》。画面上,耶稣虽然被钉在十字架上,却仍舒展着修长的四肢和健美的身躯。文字位于纵版画作的顶端——这样的构图,在他后来的许多海报作品中都可以看到。同时,从这幅作品中也能充分看到,天主教对他的深刻影响。穆夏不但绘画有天分,唱功也十分出众。他凭借好嗓子,赢得了彼得罗夫教堂的奖学金,进入了布尔诺文法中学就读。这所学校成立于1867年,至今仍是摩洛维亚最好的中学之一。不过,穆夏在布尔诺文法学校的回忆并不怎么好。一方面由于学习成绩不佳,另一方面则是由于他进入青春期开始变声,无法继续歌唱,最终被学校除名(有趣的是,在该校的介绍中,在不大起眼的地方,提及了这位知名校友)。消息传回家中,父亲在自己服务了一辈子的小镇法庭为穆夏找了份书记员的工作,等待他返回家乡就业。改变命运的教堂游览在返乡途中,穆夏去拜访了一位朋友。这位姓名难考的朋友改变了他的人生,和整个装饰艺术史的走向。在这里,穆夏偶然参观了圣瓦茨拉夫教堂的装饰壁画,画作深深地打动了他。这个教堂于1680年至1685年由一位贵族修建的,装饰有壮丽的意大利式浮雕。这座教堂共有5个入口,其中3个门正对着镇广场。正中的门通往教堂主建筑,左门通往圣器收藏室,右门通往兄弟仁修堂——这个仁修堂是于1665年为了共同信教的兄弟情而修建,取名为圣母玛丽亚兄弟堂。教堂外围有一圈矮柱,涡旋形列于两翼。历史上,教堂的修建者曾于1661年效忠于比利时皇帝利奥波德一世,因此被允许其使用自己家族的徽章。这一徽章现在仍然悬挂于这座教堂门前——穆夏当年前来参观时,或许也曾目睹相似的场景。教堂的窗户很高,据说是为了避免洒入的阳光惊扰人们的沉思。然而每天仍然有强烈的阳光穿透彩绘的花窗,映亮那些华丽复杂的雕像和内饰。1783年至1786年,洛可可风格的雕塑家海涅克完成了4位福音天使像,分别代表着审慎、正义、勇气和忍让。一位工匠完成了内部的木艺装饰。后来,又有看护人对于这些雕像和内饰进行了维护翻修。当穆夏前来参观时,这个教堂的穹顶壁画是由一位名为简·乌姆劳夫的画家完成的。这位画家在神坛两侧画上了神圣家庭和圣约翰的画像。就技法而言,这位当地画家并没有给穆夏或艺术史留下什么特别深远的影响。但是,他的谋生方式——靠给教堂、舞台和剧场绘制壁画和招贴画为生,使穆夏心念一动:我是不是也可以通过绘画的方式来谋取生计呢?当时,其实已经产生了专门的艺术设计公司,为剧场、博物馆、大学、展览甚至私家房屋提供装饰布景绘画。特别是在维也纳,这样的艺术设计公司更是生意兴隆。其中的佼佼者,如画家克里姆特甚至还曾接受奥地利教育部的委托,为维也纳大学创作装饰壁画的任务:《哲学》《医学》和《法学》。对于艺术的热爱和“混得不好不愿回乡”的想法,驱使穆夏最终没有接受法庭书记员的工作。这年,19岁的他来到了维也纳。凭借儿时积累的绘画才能,成为了剧场设计公司的一名实习布景绘画师。实习期间,他加入夜间的美术班学习,参观了很多画廊和画展。后来又前往慕尼黑艺术学院和巴黎深造,正式成为了一名画家。后来的故事人尽皆知,穆夏为萨拉·伯恩哈特戏剧绘制了堪称传世经典的纵版巨幅海报,为1900年世博会奥匈帝国馆绘制了精美的内饰,还留下了歌咏斯拉夫民族的伟大作品《斯拉夫史诗》,成为举世闻名的装饰布景绘画大师。假如他当时没有走进那座小镇上的教堂,或是未能拗过干了一辈子法庭工作的父亲,那么历史会不会改写?那位在平行世界里,埋头奋笔记录控辩双方辩论、为法官草拟判决裁定与调解意见书的书记员穆夏,又会是什么模样呢?爱国画家成名后的回归选择了自己的爱好,并不等于一路坦途。其实,穆夏申请成为实习布景绘画师仅一年多的时间,就被公司裁员了。当时,这家公司主要的客户是维也纳环形剧院。孰料,1881年12月8日,工作人员使用煤油灯时不慎引燃了油画布景引发了火灾,导致850人死亡。这就是著名的维也纳环形剧场火灾案。而当时被点燃的油画布景,正是由穆夏所在的公司设计绘制。剧场毁于一旦,公司也失去了主要客户,只能裁员。失业之后的穆夏没有选择回家乡。他知道,法庭书记员的人生选择早已与他错肩而过,他只能坚持在艺术这条路上走下去。艺术家在被认可之前大都是清贫的。穆夏曾数度陷入经济窘迫。1898年,身在巴黎的他失去经济来源,一度不得不搬到夏洛特夫人乳制品店的楼上。这里是穷困艺术家的避难所,主人允许画家们赊账并以自己的画作抵债。在这里,他结识了一位从证券经纪人转行的画家,那就是保罗·高更。两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在后来高更穷困的时候,穆夏还请高更与自己共用一个工作室。1900年,穆夏接到委托,负责巴黎世博会上奥匈帝国馆的室内装饰工作。为了给这项任务收集素材,奥匈政府资助穆夏去巴尔卡旅行。而正是这次旅行中,穆夏产生了创作《斯拉夫史诗》的想法。穆夏来自摩洛维亚,现在归属于捷克,当时属于奥匈帝国。捷克人、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人,都是斯拉夫人。他们强烈反抗奥匈帝国的日耳曼化政策,为争取民族独立奋勇而战。虽然穆夏只是一名画家,但他从未消减对深陷困境的民族的深沉同情。完成世博馆的装饰工作之后,穆夏渐渐开始由装饰设计转向油画创作。他拒绝了几乎所有的商业委托,专心编写了《装饰文档》和《装饰人物》两本书,把自己的设计草图都集中在这两本书中,供其他设计师们参考。他希望用了这些设计,能让商品看起来优美,能兼顾实用性,且让普通人能负担的起。此后,他前往美国任教,为自己后续的计划争取赞助。这个计划就是《斯拉夫史诗》。在资助人美国铝业大王、百万富翁克莱恩的支持下,穆夏开始了这部作品的创作。于是,1910年穆夏返回了捷克,把自己的工作室安置在布拉格近郊的兹比罗赫,便埋头绘制这部巨幅历史作品。起初,穆夏原打算在五到六年时间内完成。没有想到整个计划一开始就停不下来,前后共花去了他17年的时间。17年,为斯拉夫民族著史17年里,穆夏潜心创作,但是外界早已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一战”爆发后,帝国解体,新生的捷克斯洛伐克在业已崩溃的奥匈帝国的废墟上建立起来。然而穆夏不管不顾,只是画个不停。他用20幅尺寸巨大的油画作品(约610cm×810cm)描绘了斯拉夫民族从史前到19世纪的漫长历史进程中具有纪念意义的场景。其中10幅描述捷克的历史。比如,《斯拉夫史诗之八大师扬·胡斯在伯利恒教堂讲道》,讲的是捷克历史上的著名改革先驱者胡斯被处以火刑,但反抗精神永垂的故事。另外10幅描述的是其他斯拉夫民族的命运。在这个系列中,穆夏几乎投入了全部的心血,因为它们蕴涵着穆夏对祖国的全部希望和梦想。他不仅向专家请教斯拉夫的历史,同时也对所选择的历史场景所处的环境和有关联的人物做了大量的研究。他曾经这样写道:“我创作的目的从来就不是为了要破坏,而永远是要创造,创建起一座桥梁,因为我们必须心怀这样的希望,只有我们更好地相互理解,人类才会更加团结。”和那个时候甚嚣尘上的激进民族主义不同,穆夏的民族主义更像是弱小的捷克民族在险恶的中东欧的呐喊。在《希望之光》中,他描绘的便是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孩,用双手保护着希望之光。她的身体从黑暗中显现出来,代表着未来与解救。作为爱国画家,穆夏欣喜地看到了国家的独立。他为新成立的捷克斯洛伐克政府设计纸币、邮票、白狮子国徽,以实际行动表达对祖国未来的憧憬。他的作品和他的影响力,鼓舞着新生的捷克斯洛伐克人民。然而不久,这却成了他的罪状。1939年,捷克斯洛伐克被纳粹德国占领。盖世太保逮捕的第一批“反对派”中,便有穆夏。经过数天的关押和审讯,他被释放回家。但是,79岁的老穆夏已经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不久后,他患上肺炎,于1939年7月14日在布拉格病逝,葬在了高堡公墓。随着穆夏的去世,纳粹的当权,他倾注了全部心血的《斯拉夫史诗》也被打入“冷宫”。20幅巨作被卷起来放在阴暗的角落。“二战”胜利后,捷克改朝换代,穆夏的作品被认定为资产阶级腐朽生活的象征,只得继续蒙尘,束之高阁。直到1963年,这些作品才在摩洛维亚的边陲小镇克鲁姆洛夫被重新展出。这些作品颠沛流离的命运至今也没有改变。尽管穆夏及家人捐赠画作时,布拉格市政府承诺为这些作品建设一个永久性的专属场馆。然而多年过去,在不断的官司与争议中(穆夏的后人起诉布拉格市政府要求收回这批作品),这个承诺始终没有兑现。现在,让我们回到1877年的圣瓦茨拉夫教堂,找到那个正看着简·乌姆劳夫精致却略带匠气的装饰壁画、听着壁画报酬啧啧称赞的年轻人,是否要告诉他未来发生的一切?而他会不会打消疯狂的念头,服从命运的安排,回到自己的家乡去做一名安分守己的法庭书记员?会不会害怕穷困潦倒,担心老来受难,而选择过平庸简单的一生,和家人葬在摩洛维亚的某个郊外墓园,湮灭了名字,任由这个世界里的人们对他一无所知?责任编辑:郑少东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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