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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走出烈火的“英雄”，却走不出内心的“愧疚”

长河网 • 2019-08-26 00:17:56 • 文化 • 阅读 4
四年过去，2015年的天津“812”特大爆炸事故早已在人们记忆中淡去，但对张梦凡来说，这永远是心里最深的一道疤。这个27岁的幸存者，大概要用一生的时间才能走过那个短短的夜晚。 冷暖人生 《幸存者》1 一 《幸存者》，只听名字也知道，这不
原标题：走出烈火的“英雄”，却走不出内心的“愧疚”四年过去，2015年的天津“812”特大爆炸事故早已在人们记忆中淡去，但对张梦凡来说，这永远是心里最深的一道疤。这个27岁的幸存者，大概要用一生的时间才能走过那个短短的夜晚。冷暖人生《幸存者》1一《幸存者》，只听名字也知道，这不会是一个轻松的故事。记得曾看过一句描述爱情的话：“爱一个人，就让他比你先死去”，看似非常恶意又不合逻辑的一句话，细细品味之后，其中的道理却让人默然。死并不是一件最可怕的事，死亡只是一瞬间，而生者则要背负着刻骨铭心的痛苦和思念继续生活。2015年8月12日，天津港两次巨大的爆炸声刺破了祥和的夜，照亮夜空的巨型火球和随之而来的蘑菇云映入人们惊恐的眼中。这两场爆炸不仅仅造成了方圆几公里的破坏，同时也带走了99名现场救火消防员鲜活的生命。消防八大街中队是最早前往天津港救火的消防队伍，全队共27名官兵在爆炸中牺牲8人，烧伤18人，而其中1人，却毫发无损。这个幸运儿，就是留队值守的张梦凡。作为全队唯一“完好无损”的人，在别人眼中，张梦凡是极度幸运的幸存者。但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他与幸运划上等号。张梦凡接到改编《幸存者》这期节目的任务后，我坐在剪辑室里努力回忆那场灾难，四年过去，2015年的天津“812”特大爆炸事故在我的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了。我记得那是一场化学物品爆炸引发的灾难，有很多消防员因为对燃烧的物品一无所知而在救灾中稀里糊涂的牺牲了，可那些曾经深深刺痛过我的面孔和透过屏幕看到过的惨烈场景却是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来了。爆炸现场视频截图我上网搜索天津大爆炸的相关信息，最新的消息反而是冷暖在2016年拍摄的《幸存者》。165人遇难，8人失踪，798人受伤，经济损失高达15亿美元，这起中国近年来代价最高的灾难事件，终究逐渐走出了人们的视线。遗忘，似乎是人的本能。但这种本能在张梦凡的身上消失了。在跟他取得联系之前，我先在微博上搜索了他的名字，他最近的一条微博，发布于“812”四周年当天。那是一条长微博，他“絮絮叨叨”地诉说着对战友的思念。张梦凡“闭上眼全是回忆，过了这么久心里也很平静，除了偶尔的伤感…”我不知道他所说的平静是种什么样的心情，但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脑海中下意识的浮现了一个词，死水微澜。爆炸废墟在张梦凡的微博里，我还翻到了一张照片，那是张梦凡与天津市公安消防总队颁发给八大街中队的，写有“灭火救援英雄中队”字样的锦旗的合影。作为中队的一份子，这也是属于他的荣誉。但站在锦旗旁，从张梦凡的脸上，我看不出一丝笑意，有的只是满目苍凉。张梦凡和锦旗的合影二对他而言，幸存是“苟且偷生”，活着只是沉重的枷锁。尽管作为消防官兵，与死神打交道是家常便饭，但张梦凡也没有想到，看似普通的一次出警之后，全队会只剩下他一个人，一夜之间，8名朝夕相处的战友从此天人永隔。当爆炸发生之时，距离爆炸点1.5公里的营区同样受到波及，爆炸的气浪震碎了玻璃和天花板的墙皮，巨大的蘑菇云笼罩在天空中。在一片狼藉之中，发现爆炸点是战友们刚刚奔赴的救援现场，我无法想象那一刻的梦凡会有多恐慌。被爆炸波及的地方当一次次的呼叫换来的只有静默时，他近乎癫狂的重复拨打让我打心底感到心疼。可陷入绝望的呼叫并没有给他迎来一丝希望，八大街中队当天26人出警，最终无一人归队，8名战友牺牲，18名战友被送入医院治疗。往日充满欢声笑语的营地，一夜之间门可罗雀，20多名肝胆相照的战友只余下张梦凡形单影只。我没有当过兵，但我明白，消防战友情是在一次次生与死的考验中结交下的友情，那是名副其实的同生共死，也许也是世间最牢靠的感情。爆炸现场“每个人都梦到过，醒过来之后还感觉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可能坐起来就会想半天，感觉我是不是没经历过这事，就走出宿舍，然后推开哪扇门就能看见他们，就是那种感觉。”爆炸发生一年后，面对当时采访他的编导，张梦凡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在热度褪去，人们逐渐遗忘的时候，他似乎只是想找个人，跟他一起祭奠逝去的战友。为战友扫墓的张梦凡朝夕相处的战友停止了呼吸，死里逃生的人有的在大火中被烧的面目全非，有的做了几十次手术后，不得不截肢。“后来去过那个消防车存放点，就是完全没想到这么坚硬的都烧成空架子，或者是被砸成废铁，当时我就想我那些战友在现场得经历怎样一个人间地狱啊。”身体虽完好无损，但张梦凡的内心却早已千疮百孔。现场废墟面对痛苦，遗忘是件让人愉悦的事。但张梦凡却总会不时提醒自己，当初发生过什么，作为当事人、“幸存者”，他固执的不允许自己忘记那段过往。死亡发生在一瞬间，但对生者来说，背负着失去的痛苦继续活着，从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冷暖人生《幸存者》1三没有谁生来是为了做英雄的。但是消防员这个特殊的职业，注定了这群人每一步都走在通往英雄的道路上。日常演练“钢子牺牲了，我回不来，我爸就是你爸”，“812”爆炸后，这段令无数人泪奔的微信对话，迅速传遍网络，这是一名赶赴爆炸现场的消防战士发给退伍战友的一条信息。对话中提到的“钢子”正是张梦凡的战友，八大街中队的消防员杨钢。他是中队确认的第一个牺牲人员。消防战士和退伍战友的聊天记录爆炸发生后，八大街中队的墙体和门窗也在冲击波下受损，上级命令保护好受灾现场，原样不变，但张梦凡还是替杨钢整理了床铺，这是他第一次违背了战士的纪律。为杨钢整理床铺的张梦凡看到杨钢生前照片的时候，我还是没忍住，有些湿了眼眶。那是个虎头虎脑，被战友抹了一脸奶油还温柔笑着的男孩。2015年8月10日，是他23岁的生日，这一天他和战友度过了难忘的欢乐时光，生日后的两天，他就走进了那片“死亡之地”，再也没有走出来。杨钢的23岁生日“杨钢，我们都会喊他叫‘钢炮’，因为他有时候很愣，就是训练的时候很虎的那种感觉，然后也挺猛的，就给他起外号叫‘钢炮’。然后像那个刘程，就“大橙子”嘛，他性格就是挺古灵精怪那种的，也挺喜欢唱歌的，多愁善感，喜欢唱那种情歌吧，他有个对象，对，他就是唱所有歌都是为那个女孩唱的。”刘程“基本都是男的嘛，可能来个女的就是特别稀奇，就是珍稀动物那种的，逗他，说刘程你对象又来了，刘程你是不是不方便，不方便我去替你去见你对象。”回忆起与战友相处时的趣事，张梦凡脸上难得挂上了调皮的笑容，那些记忆中的片段，是战友留给他的纪念，面对陌生人，他慷慨地与人分享着自己的宝藏，回忆带着痛苦的甜蜜。与队友在一起的日子作为中队里唯一的大学毕业生，直到“812”过去一个多月后，中队长梁仕磊的遗体才在爆炸中心6米深的土炕下被找到，这个待人温和，一身书生气的队长，8月12号之后的那个周末，即将是他和未婚妻约好领证的日子，然而那个日子却永远不会到来了。“我骄傲自豪，但就是情不自禁地想起这事，如果他要在该有多好。”“你说血气方刚的一帮后生，突然间就碳化了你说这。”梁仕磊的父母面对镜头，梁妈妈难掩悲痛，神色有些恍惚，作为人民教师，她并不常在人前爆发失去孩子的痛苦，可丧子之痛深入骨髓，哪是那么容易就能隐藏的。如果可以选择，我想没有人会真诚地希望自己的孩子去当个英雄。队友们惨痛的经历，以及这些骨肉离散的画面，让张梦凡更加崩溃，他有时甚至会用不可能的可能，来责问自己，如果当天自己把任务单压下来，战友们不去出警，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在队友骨灰存放室的张梦凡“这只是一种自我安慰的一种方式吧，因为我不能在家属面前去跟他们一样。后面有战友他们回到中队去修养的时候，我们聚在一起，就是聊着聊着可能当时我就哭了嘛，然后我们吃完饭，每个人端了一碗酒，然后到那个训练场上，然后每个人都就是，对着这个训练场就是说自己想说的话，我说的就是八个兄弟都齐了嘛，好好在一块生活，也不想让他们再当什么英雄。”重回事故现场的张梦凡“不想他们再当什么英雄了，”这话说到了我的心坎里。我希望世界上有不畏牺牲的英雄，能在危难之际做我们的救世主，但我更希望这样的英雄越少越好，因为每一个勇敢的灵魂都是弥足珍贵的，没有人生来就该做谁的英雄。冷暖人生《幸存者》1四2015年的12月，张梦凡离开生活了五年的天津八大街消防中队，成为一名退役军人。虽然军旅中的点点滴滴都已成为过往烟云，而他所背负的痛苦，依然是需要用一生去抚平的伤。故事到这里，也应该结束了。一位经历曲折的“老兵”，背负了一生的自责，可能会在行将就木前对儿孙释然地说，终于可以去找自己那帮战友了，似乎这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尾。退役后的张梦凡但我没想到，这个有些腼腆的男孩会选择去面对牺牲战友的家属们。那些生离死别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再见面无异于自己往自己的伤口上撒盐。但即使不知道如何面对家属们或许理解，或许责难的态度，张梦凡还是上路了。踏上旅途的张梦凡令人感动的是，一个个残缺的家庭，和一个因为活着而自责的善良男孩之间产生了美好的化学反应。一个多月的时间，张梦凡看望了8位战友的家属。那真的是群善良美好的父母。没有人因为他活着而心有不忿的责骂，每个战友的父母都选择了将内心最柔软的一面展现给他，真诚的希望孩子幸存的战友能留在自己身边。张梦凡战友訾青海的母亲他陪着刘程的单亲母亲一起处理刘程的后事，陪着中队长梁仕磊沉默寡言的父亲喝酒，平日里滴酒不沾的他，差点被喝的送进医院。在杨钢家里，陪着战友的父母一起吃住、下地干活，晚上就睡在战友的床上，日子过的如同真的一家人一样。和杨钢父母同吃住我想当初做这期节目的编导，选择将这幕场景展现出来，也是想在冰冷的人世间，给人带来一些温暖吧。五改编前，我加了张梦凡的微信，询问他这几年过的怎么样。“花了一年时间治疗抑郁症，之前没显现，后来总有些不好的想法，就背着家人借了支付宝的钱偷偷治的，哈哈。”他轻描淡写地将那段黑暗的时光当成笑话讲给我听。抑郁症治疗结束后，他换了好几份工作，看起来生活似乎并不太稳定。但四年来，他与战友父母之间的联系却从未中断，他认真扮演着9个家庭的儿子的角色，承担起了战友们未尽的责任。做厨师的张梦凡聊天的时候我问他，和其他战友的父母还继续联系吗？他回答说，那当然。“我回不来，我爸就是你爸。”原本并不是对他说的话，却被他奉做金科玉律，认真地执行。和战友的妈妈一起下地干活《烈火英雄》上映的时候，我再三纠结，还是没敢去影院看一眼，不是对片子没有期待，只是我怕极了那句“影片改编自真实事件”。张梦凡没我那么怂。八月一号《烈火英雄》上映当天，他就跑去认真看了电影，坐在影院里看着似曾相识的场景，泪流满面。四年过去，他还是不肯忘记当初发生的一切，这个善良的男孩从未做错过任何事，但仅仅是活着的愧疚就早已将他淹没，他说，为了牺牲的战友兄弟，也要牢牢记住过往发生的一切。“812”烈士遗体告别仪式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再惨痛的过去，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更新鲜的事件掩盖。“812”爆炸现场重建后充满了欢声笑语，公园里嬉戏的人群也许早已记不起这片土地上曾经牺牲过哪些人。毕竟有时候，遗忘会让人过得轻松。张梦凡的微信头像但退伍四年的张梦凡，微博微信头像，却仍然是那张他穿着消防服低头站在绿色背景墙前的照片，他还是时常会在他的“祭坛”上悼念逝去的战友，固执地用自己的方式，想让逝去的伙伴们在公众的脑海里停留得久一点。这个27岁的幸存者，大概要用一生的时间走过那个短短的夜晚。这个周末，我决定去看一场《烈火英雄》。晓推荐视频编导：裴天懿节目改编&文字：谢怡微信编辑：张心洁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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