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人北京话那个电影里教彭于晏说北京话的美国人,就出生在中国

电影《邪不压正》剧照,安地和彭于晏 这是1937年,当时的北京还叫“北平”,在《邪不压正》这九十分钟时间里,北平的“至暗时刻”被全盘托出。电影散场后,你脑子里全是国难、特工和复仇,也许还会闪现那个叫亨德勒的美国医生面孔。 但你根本不会知
原标题:那个电影里教彭于晏说北京话的美国人,就出生在中国电影《邪不压正》剧照,安地和彭于晏这是1937年,当时的北京还叫“北平”,在《邪不压正》这九十分钟时间里,北平的“至暗时刻”被全盘托出。电影散场后,你脑子里全是国难、特工和复仇,也许还会闪现那个叫亨德勒的美国医生面孔。但你根本不会知道,这个看似“卖脸”的角色,是片场里的“北京话十级”担当。2018年10月9日节目《北京洋土著》片段一那个教彭于晏北京话的美国人出演亨德勒,更像是一个黑色幽默的段子——此前的许多年里,安地一直泡在片场里。跟皮特、朱莉、赵薇和金城武这样形形色色的演员打过无数交道,他也曾客串过某些“活在中国的美国人”角色——但那一口北京腔实在太过流利,以至于最后都会重新配音。直到姜文抛给他《邪不压正》的剧本——:“安地,你不演戏真的太可惜了。”他才终于不必“装作一个外国人”,可以大大方方地操着那口儿化音,觉得“总算碰到一个有意思的角色了。”戏中,安地和彭于晏有过不少对手戏——“给我一本《红楼梦》看看。”“等你中国话跟我一样溜再说。”想必他脸上的得意算是一种本色出演。私底下,安地在片场里兼任彭于晏的“北京话指导”。对于那些大量流出的排戏片段,安地都是笑着回应:“彭于晏是一个很好的人,跟他拍戏还挺逗的,我帮他一起背北京话的词儿,教他儿化音,挺好玩儿的。”电影上映以后,人们惊讶地发现竟然是亨德勒医生的扮演者安地,一遍遍地教彭于晏怎么吐出儿化音。他又是怎么拍摄看似轻易却异常艰难的死尸镜头,怎么从《史密斯夫妇》等大片美术工作投身演员领域,又是怎么游刃有余地在这张金发碧眼的美国面孔底下,操着一口地道的北京腔。我们攥着这些看似无关却呼应的碎片,在北京的夏天和安地见面。把尼克松画成“大鼻子坏人”的美国小孩2018年10月9日节目《北京洋土著》片段二1966年,安地在北京出生,他的父母都是援华的外国专家。中关村南大街友谊宾馆,安迪自称在这儿度过了他的前半生。五十多年过去了,他依旧能够迅速指出当年的家,甚至他房间里的窗户。安地领着我们走过路边的一排大树,他回忆当年大人们抽着雪茄,热烈地讨论政治和时事的样子,孩子们则在一旁玩耍。童年的北京对于安地而言,就是冰车、筛煤球、一身乌漆的狼狈,以及被乒乓球、象棋和长篇小说填充的午后时光。因为父母的原因,他早早便见识过了前来避难的柬埔寨皇室,甚至打闹一片——童年的这一切,用“甜齁”二字括之,并不过分。生性如此的安地,必然和父母脱不了干系,在母亲季丽玫口中,父亲费兰德是一个“带着粉红色眼镜的浪漫主义者”。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共产主义思潮涌入西方,大批西方“左派”青年不满本国政治制度,纷纷来到苏联、中国这样的社会主义国家,投身革命热潮。费兰德1961年从美国来到中国以后,便被安排在外文局里工作,同时撰写了大量文字,将当时的中国向世界娓娓道来。季丽玫原是意大利共产党员,学习中文之时对中国艺术产生了强烈兴趣,1964年作为访问学者来到北京以后,一边从事翻译,一边研究中国美术。他们的相知相恋,看起来非常理所应当。安地父母费兰德和季丽玫登记结婚安地回忆,当时父亲不知道从哪搞来一辆意式小摩托,带着母亲逛遍了香山和颐和园,两个一腔热血的浪漫主义者,在十九世纪六十年代的北京,生下一双儿女。在这个混杂了各种肤色的友谊宾馆“大杂院儿”里,度过了漫长的恣意岁月。虽然自小便被大家喊着“小美国佬”的外号,但接受着社会主义教育的安地和妹妹高天露,从未觉得自己是个“外国人”。他们曾在意大利的美国领事馆门口路过,安地站在门口大喊:“打倒美国帝国主义!”被爸爸止住:“疯了吗!”随即迅速拉开;他愿意为了街边的乞丐倾囊相助;在儿时创作的漫画里,他笔下的尼克松永远是一个大鼻子的坏人……同样的难题,也抛给了妹妹高天露。小时候为了表示自己“合群”的决心,她揣着一瓶墨水跑去公共厕所将自己的头发染黑,中午做操的时候却污了一脸。从小到大她一直活在一套中国式的逻辑里,直至成家,先生在某次争论以后硬生生地看着她说:“你根本就不是一个中国人!”高天露才意识到自己的某些偏差。这一切,既费解,又无解。很多年以后的今天,这些琐碎但遥远的片段似乎都有了正向的答案——高天露辗转从医学领域投身幼儿教育专业,并在北京开设了蒙氏教育幼儿园,举手投足间,像极了一个传统的中国母亲。安地和妹妹(左一)、父亲(左二)、母亲(右一)1984年,安地的母亲去世,五年后,父亲也因癌症在美国离世。按照遗愿,安地将父亲的骨灰带回北京,和母亲葬在一起。这对一国夫妇的墓志铭上刻了一行字——“为人民服务”。“文革”记忆眼下已经五十二岁的安地,走进友谊宾馆这一片回忆区的时候,依旧会想起一个并无太多交集的老头。顽童时期,安地和小伙伴们常常砸小石子扔向猪圈,久而久之被附近一个老头儿逮住了。一老一少坐下来以后,老头儿并没有斥责他,反而用一口流利的英文跟他聊天——“what’syourname?”安地有些意外,他不可思议一样看着他,心里嘀咕着:“老头儿?农民?讲英文的?”日子久了,安地和老头熟悉起来,但他发现,老头几乎从不在外人面前说半句英文。平日里闲聊的时候,老头提起自己从前在夏威夷上学,转头就问:“你知道夏威夷是什么吗?”安地猛地摇头——“你作为一个美国人,竟然不知道夏威夷?你父亲都教你什么了!”后来安地隐约猜测,老头儿从前大概是个留洋的教授,一场“文革”将他贬到了养猪厂。很快,老头儿便消失在安地的生活里,但安地头一回对“文革”有了一些含糊的概念。这场伴随着他的出生便掀起狂风骇浪的运动,恰好撞上了革命浪潮袭卷全球的整整十年。激情、愤怒、叛逆,亦成了这股浪潮无法褪去的底色。起初,对于这场发生在红色中国的革命,援华专家们一边倒地支持。一些活跃人士甚至组建了造反组织“白求恩延安造反团”投身其中。轰轰烈烈的大革命时代然而随着革命愈演愈烈,很多人都被冠上了“苏修日美特务”的头衔,就连安地的母亲也险些遭到批斗。某天她路过的时候眼瞅着一群红卫兵小将在轰轰烈烈地“闹革命”,其中一个孩子拿着小铁锹直直砸向一个四合院门口的小狮子,季丽玫硬生生给拦住了:“这是祖宗给你留下的文化,跟你闹革命没关系,你为什么要把它砸坏?”红卫兵们看着这个金发碧眼的女人,全都愣住了。但是次日,外文局门口就来了一批红卫兵,嚷嚷着要将她进行批斗。最后,这事以季丽玫写检讨告终。长达十年的朋克式流浪狂潮过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改革开放,不仅给社会带了一些长远且深刻的变化,对于年轻人而言,摇滚、Disco和喇叭裤的闯入更像是某种新浪潮的符号,将反叛情绪前所未有地从地下抬到地上,安地和朋友们瞬间被吸入了时代的大潮之中。青春期的安地某天在游泳池边上碰到一个戴着橘黄色Walkman的人,戴上耳机,他扎进了另一个世界。已经是中年人的安地至今仍记得这辈子听到的第一首摇滚《TooMuchInformation》,“当时我的内心就爆炸了”。那会儿父亲恰好拥有一台落地式唱片机,安地家自然而然地成了伙伴们的“根据地”。夏天他们一堆人爬墙溜进泳池里,夜晚就躺在一片漆黑的地板上,灌着啤酒听摇滚。安地聊起这些,仍是怀念的。他说起中国早期的摇滚乐手都曾是家中地板上的常客;说起1983年那会儿考上了中央美院,但所有课余时间都给了摇滚乐;说起和朋友组了中国第一个摇滚乐队,说起那些满嘴脏话但情深款款的摇滚乐曲,全是笑意。安地和朋友们以及他们的摇滚乐向右查看更多图片九十年代初,涌现了大批大学生出国留学深造的热潮,安地也在这股热潮之中。搬离了友谊宾馆这个二十多年的家,荷包空空的他决定远走他乡,去看看外面的世界。1989年,安地带着父亲的手稿、母亲收藏的画作和年少时代所有回忆,踏上了驶往欧洲的火车。也是那一年,柏林墙倒下。抵达巴黎当天,安地盯着电视上齐奥塞斯库被枪决的报道,躺在血泊里的那个镜头让他非常感动。那一刻,安地觉得一代人的梦想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实现了,而他的前半生,也就此告一段落。1989年在欧洲短暂逗留以后,迫于经济压力,安地前往美国学习电影。这一年他23岁,走在美国街头,他自称“我消失了”。过去二十多年,始终感觉自己和中国社会是“一滴油飘在水上”关系的安地,终于成了一个普通人。在这里,他接受了专业的电影训练,闯进好莱坞,最初呆在机械组里,推轨道、搬灯,做一些琐碎的苦力活儿。没过多久,他的绘画技巧被派上用场,渐渐参与了很多大片的美术制作。最终以另一种方式,回归中国。北京中关村南大街友谊宾馆、蓝色眼睛、红色革命……过去五十多年来发生的一切,都在安地这个金发碧眼的“北京土著”的身上,若隐若现。甜齁的、浪漫的、革命的、朋克的、迷茫的、回归的历史,都是时代抛出却尚未签收的迷思,这里或许有答案,或许没有。但我们终将回答,各自的人生。2018年10月9日节目《北京洋土著》片段三尾声如今已经52岁的安地定居北京,偶尔在电影里客串一个角色,就像《邪不压正》的亨德勒医生一样,美国面孔,北京腔。更多的时候,他还是专注自己美术设计的工作。根据规定,60岁以上的外籍人士办理中国工作签证的难度甚大,安地隐隐看到了几年后他或许将要再次被迫搬离北京的一幕。但是说起这些,他依然笑着。“你非说我是个美国人,中国得接受我;或者反过来说,在美国你们必须接受我的亚洲姓氏,都行不通。我就是个鸡蛋,里面是黄的,外面的白的,我觉得没必要去折腾这个。”二十三岁那年,安地离开北京,笑称作为“中国人”的前半生已经翻篇了;眼下年过半百,他又回到中国。虽则“六十岁限期”尚未迫近,却时时提醒他关于身份、国籍、面孔和留去的问题。晓推荐视频编导:卫媛微信编辑:贺雅雯好故事都在这里,将我们添加星标,再也不会错过!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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