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萨斯卡通梁昭专栏|加拿大通信之五:萨斯卡通的夏天

1 一 1 夏日河景/匡宇 一直被惦念的,临到头来,却像流淌在别人身上的时光,汩汩过去了,自己还不知不觉。大抵是因为期待太郑重,而真实总是举重若轻的。 我说的,是萨斯卡通的夏天。 漫长的冬日里,夏天不止一次流传在口耳之间。“听,
原标题:梁昭专栏|加拿大通信之五:萨斯卡通的夏天1一1夏日河景/匡宇一直被惦念的,临到头来,却像流淌在别人身上的时光,汩汩过去了,自己还不知不觉。大抵是因为期待太郑重,而真实总是举重若轻的。我说的,是萨斯卡通的夏天。漫长的冬日里,夏天不止一次流传在口耳之间。“听,鹈鹕的叫声。这是夏天的第一个信号。“那还是在1月,换了个新地方,我的雀跃劲儿还没有过去,又才遭遇过极寒天气,是平生第一次;不免希望在这升华为至高幻象的冰雪乡愁里寄身得久一些、再久一些。所以,看到卡尔森教授侧向雪枝谛听几近于无的“早夏踪迹”,心下有些惆怅。我之惆怅和萨斯卡通人盼夏季久不至之惆怅,奇特地汇合成北方冬季里普遍的幽怨之情。夏日河岸/匡宇3月重新找房子,朋友给我推荐:住百老汇街不错,公交车线路多,热闹,夏天的时候,人们在街上唱歌、跳舞、摆小摊儿,直到晚上10点!又有早我半个夏季来到的意大利人亚历山大,露出一贯的眉目沉醉的表情说:夏天的傍晚,天边的云,有红色的、粉色的、蓝色的、紫色的,“Itiswonderful!”还有好几个人说:郊外可以看极光,接着加上一句——不过我没有见到过。听多了这类艳光四射的片段,我想到松尾芭蕉的一句不相干的俳句——“古池塘,青蛙跃入水声响”,夏天就是隐去动作的一声绝响,反衬着冬季的沉闷幽玄。在萨斯卡通,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一往情深地思念夏天,年复一年。思及于此,我不由得愈加痛惜本就短暂的光阴,为了有限者那种无可排解的处境。5月街景冬天离去得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先是草地上的积雪渐渐薄了,街上泡着一汪汪看上去暖融融的浮冰和污水。4月17日,又下了一场雪,细小的雪花轻飘飘地掠过那些枯枝,吹得人心神恍惚。紧接着的一周,所有的雪却像被施加了魔法似的,迅速消失大半。街上仍单调而寂寥,除了松柏巍然不动,其他植物尚无信息,草还是去年的枯黄色。没有了雪,也没有雨,风时常吹,有时像是从世界尽头呼啸而来那般。按捺不住而停留在户外的人一天比一天多起来。有一件事情殊为奇特,那就是大家绝口不提春天,它在这里仿佛一个被驱逐的幽灵,只以概念的形态存在,——人们从不沉醉在春风浩荡的夜晚,好一迈步就进入夏天!对于萨斯卡通人的这种立场,我一次次暗自揣度:夏天是怎样的一种事实,究竟什么足以使人确信?1二1夏日公园5月初,我到西部太平洋岸边的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去了几天,在乡下充分浸润了连绵不绝的春意;再回到中部,硬朗、干爽的空气迎面扑来,街上满是残雪彻底消融的泥泞,像是退潮以后缱绻不已的踪迹。这之后,夏天终于登场了。天幕敞开,太阳逗留得越来越久,到了7月,四点半开始有光,晚上十点半才完全黑下来。人心和天光一样亢奋,以往八九点摸黑去学校,如今五六点醒来看一眼晨曦,再努力睡去。每人都迫不及待地晒黑,邮件的祝福语改成了“享受好天气”。有一天,我从幼儿园接曦曦放学,下了公共汽车,下午5点的太阳直直地烤在脸上、身上,4岁的小人儿热得垂头丧气。这确是夏天了吧?萨斯卡通首届“双灵/双性帕瓦仪式”人们纵情欢乐,忘乎所以。白天太长了,夜晚不秉烛也可以一天当两天过!户外戏剧、儿童节、公园音乐会、烧烤、露营、河畔演出、风筝节、原住民日演出、家庭日、夏季嘉年华、国庆节、美食节、端午龙舟赛、排骨节、国际民俗节……从6月到8月,满满当当。这只是政府或某些机构团体组织的户外和节庆活动。还有家庭的、朋友的、同事的、各种小团体成员——比如我们“萨大中国访问学者协会”——之间相互邀约的,一波儿一波儿涌到公园、绿地,带上食物、水、休闲椅、气球、飞盘、书,还有孩子和狗,在阳光下消磨周末。萨斯卡通没有什么像样的“万达广场”或”环球中心“,人们要么出城去找一个湖、或者森林、河滩,要么就在这里,什么也没有的绿地,吹蒲公英、看毛毛虫、土拨鼠和野兔。那种称心如意、心花怒放的范儿,透露着对自然理所当然的占有和享受——这种愿望,我相信,像蛛网一样,黏密地依附于他们的心底一整个冬天,终于到了肆意伸展的时刻。后院花园的树同样肆意的还有各种植物。5月中旬,草绿了,前门后院的树一起发力,迸发出绿叶,不久便有一串一串的花儿。我们不会照料花草,租的房子花园原本就有一树紫丁香,一棵黄蕊白瓣的酸苹果(野山楂)花,两株不知道是什么浆果的树,吊下簇簇黄白花串,以及随意冒出的野黄菊、剪秋萝。邻人们忙着剪草、修枝、种花,路过时看见人们劳作的身影,不时有各种机器来来往往。我这才确定这些房子果真住了人,冬天原都潜伏在雪里。很快一条街上飘扬着彩色花朵,像是起伏的彩带,缭乱的勋章。校园清晨深入到8月,一路行进,花园的树,从叶到花,从花到果,从青果到红色或紫色、黑色的果儿;然后又一颗颗落到地上。——不管气温如何陡然变化(6、7月时而降到10余度,8月初更低达10度以下),显示出何种征兆,物候倒也恪守本分、次序谨严。最初几天我们还捡几颗掉落的酸苹果回家玩,后来实在是太多了,胭红地撒了一地,也就任它自熟自落。邻居有一棵梨树,枝条越过围篱,梨子掉到我们的院子。有一天,一个邻居敲我们的门,送给我们一大袋梨,个头小,果肉甜而软。这袋梨一边被我们吃着,一边迅速地腐坏下去。——时光也是如此呀,简直不忍凝神看去,不忍思及萨斯卡通人此刻的怅惘。(本文图片除特别说明以外,均为文章作者拍摄)作者简介梁昭四川大学教师,加拿大萨斯喀彻温大学访问学者,文学人类学研究者。ENDEND责编|孟榕长按此处赞赏▼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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