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硕珍【甘肃】潘硕珍|换亲(小小说)

文|潘硕珍(甘肃) 那是上世纪80年代初期,中国社会兴起了读书热。特别是许多农村孩子挑灯夜战,想通过读书改变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活法。当时,大学的门槛很高,学费也高,莘莘学子只好一窝蜂地往师范学校大门里挤。我和灵灵的家乡一南一北,同时考进了省
原标题:【甘肃】潘硕珍|换亲(小小说)文|潘硕珍(甘肃)那是上世纪80年代初期,中国社会兴起了读书热。特别是许多农村孩子挑灯夜战,想通过读书改变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活法。当时,大学的门槛很高,学费也高,莘莘学子只好一窝蜂地往师范学校大门里挤。我和灵灵的家乡一南一北,同时考进了省内某所师范学校,又在同班学习。我爱啃大部头小说,虚构的作文把语文老师感动了,当作范文念给两个班的同学们欣赏。灵灵好像没有什么兴趣爱好,因为听了我的文章,也喜欢上了读书。她买不起书,就到学校图书室借阅,书名还是我推荐的。我们还结伴去县城电影院观看热播的电影《人生》,事后,她问我:“假如你是高加林,该娶刘巧珍还是黄亚萍?”我的回答肯定令她失望,反正她沉默了好久。三年之后,我被教育局分配到县城以西30华里的一所小学里,报到那天,意外地发现灵灵早我来到这所学校。她占了西头采光较好的一间宿舍,我则住进东头原本当库房的简陋宿舍里。灵灵和我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有时一起搭伙做饭,帮我拆洗被子,还要缝好。我呢,没有课可上的时候,专心致志地看书写小说。她没事的时候,也光临我的寒舍,帮我誊抄小说,不时询问个别写得潦草和含糊不清的字眼。同事们想当然地认为,我俩在谈什么恋爱呢!我也分明觉得离不开她了。因为我怕洗衣裳,怕做饭洗锅碗浪费宝贵的时光,最好还有个能欣赏我的私人秘书,料理我的生活起居。大概是我看外国小说多了的缘故,我在利用星期天返校时进城买了十一枝红玫瑰,让老板娘包装好,再装进提包里,小心翼翼地带回宿舍。为了不使玫瑰缩水,我在同事们快要熄灯就寝时分,捧着绽开包装纸的红玫瑰,鼓足勇气敲响了灵灵的宿舍门。“谁呀?我睡下了,有什么事,等明天再办。”我强调有非同寻常的事情,用死缠硬磨逼她打开了房门。一进门,我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双手举起在电灯光下变得有几分暧昧意味的十一朵红玫瑰,向她求婚:“嫁给我吧!我会给你幸福,我把我的将来也交给你,我要你知道,我是一时一刻也离不开你,你就是我的贝雅德丽采!”说实在的,我活了二十多岁,给生身父母都没下跪过,由于爱情的魔力,竟然不假思索地拜倒在石榴裙下,让父亲看到了,保不准会将我踢个狗吃屎。出乎我的意料,她拒绝了倾情奉献的“一心一意”,我问为什么?灵灵红着脸,对我说:“我有说不出来的难处,你以后会明白的。你放心,我不会把你今晚的冲动说出去。我们既是同学,还是同事。从明天起,一切正常。夜深了,带上你的好意回去睡吧,明天还要工作。”我带着无比惭愧的表情,害怕被人发现似的,将玫瑰揣今怀里,步伐踉跄,怎么挪进宿舍的,印象都很模糊了。有一天晚上,我看书看得头晕眼花的时候,掩上房门,摸黑从东头走到西头,径直推开灵灵的宿舍们,发现坐着一个帅气的男青年,宿舍里多了一辆加重飞鸽自行车。正在进退为难之际,灵灵打破了尴尬气氛,她指着我对他介绍道:这是我的师范同学某某某,是文学青年;她又指着他对我说:这是我的未婚夫,他来看望我。顿时,我的内心一阵别扭,自己成了多余人。三十六计,走为上!我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打扰你们了,我得回去写文章!”转身赶紧出门了,那人随后出门,冲着我的背影说:“不抽根烟吗?或者喝一杯茶再走?”我回头招手,示意他进去,“我真的有事,明天再聊。”那夜,我失眠了,尽想的是灵灵和她未婚夫比亲口口还严重的事情。第二天早晨,我红肿着眼睛,备课上课,又回到宿舍批阅作业,即使和灵灵面对面碰头,也装作不认识的样子,绕道而行。一天夜里,正当我埋头阅读《绿化树》的时刻,宿舍门被笃笃敲响了,我带着不情愿的情绪发出了“请进”的指令,灵灵掀开木门扇进来了,像没发生什么事,大大方方地坐在我那皱巴巴的床上。我替她泡了一杯春尖茶,放在床头的一张小课桌上,释放文竹般的袅袅香气。我坐在咯吱作响的黄椅子上,看了一眼灵灵,很快低头沉思。灵灵捧起茶杯,呷了一口淡绿色的液体,不问自说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欺骗你?半路里杀出了个未婚夫来!你们男的,长到一定年龄,父母亲就张罗着给儿子占媳妇,担心将来打光棍。我家就姐弟两个,弟弟老实巴交,父母亲指望他娶个媳妇顶门立户,占媳妇要一次性拿出一笔彩礼。我的家乡偏僻落后,彩礼高得令人吐舌头,光我省吃俭用,也无济于事呀!正在他们茶饭不思的时候,村上的一个媒婆向我父母亲出了个换亲的主意,把个父母亲高兴得一个拍巴掌,一个拍大腿。这件亲事是我师范毕业等待分配的假期敲定的。未婚夫是我们村支部书记的儿子,连考了几年大学都名落孙山,只好回家种责任田。他有一个妹子,长得像一根葱,端正得很。我打断灵灵的叙述:“难道支部书记家也拿不出彩礼钱?也遵循换亲这一陋习。”灵灵说:“书记的老婆精打细算,认为不花一份钱,为儿子娶一个吃商品粮的媳妇很划算。”我问灵灵:“你难道甘心当亲换亲的牺牲品?”灵灵的眼睛湿漉漉的,“我父母亲给我做了好几次思想工作,我父亲甚至骂出了难听的话,扬言要和我断绝关系。我嚎啕大哭了一场,同意了这门物物交换的亲事。谁让我们家穷呢!谁让我又是孝子呢!”我有心说,“我想娶你,要多少彩礼才够给你弟弟娶亲”,马上就想起灵灵已不是少女了!赶紧咽进已到唇角的话语,拿出江州司马的姿态,对灵灵的处境唏嘘不已!灵灵大概在我呆头呆脑的当儿,走出了我的房间。我离开工作了三年的村学去省内一所学校进修中文专业,想要提升文学理论修养。灵灵骑上自行车,要请我去十华里远的镇子上吃饭面片,算是道别。当然是我骑车带着她,回头问灵灵:“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看我有上宴席的口福吗?”灵灵说,我弟弟和他妹妹的年龄都小,上头还早。当然,出于维护男人的面子,那顿饭还是我掏的腰包。进修回来,我去了曾经教过书的镇子中学工作。闲暇时,骑车去那所小学找老同学聊天。向同事们打听,知道灵灵结婚不久,就生下一个男孩,为了让公婆照顾孩子,调到婆婆和娘家所在的村学教书去了。灵灵除了教书,还要抽空干农活。听说她丈夫好吃懒做,还伸手向灵灵要工资喝酒赌博,不给就揪住灵灵的头发往墙壁上撞。有一回,他撒酒疯,扬言要拧断你这个媳妇的老同学的脖子呢,说你俩关系不一般。一年后,我又调到县城以东的中学教书。到县城逛街时,又碰到了以前的同事甄老师。我问最近可有灵灵的消息?甄老师说,你们是老同学,竟然不知道她?她的弟媳妇嫁过来不多日子,嫌男人没出息,浪花儿会时,跟上一个男人远走高飞了。灵灵的父母亲走进学校,威逼她丢下一儿一女,改嫁他人,再给弟弟娶一房媳妇。灵灵被公婆丈夫软禁了两个月,精神分裂了,不分白天黑夜地鬼哭狼嚎,引来学生们围观,还是校长出面给她请了长假。她的疯言疯语中夹杂着你的名字呢!我的心脏疼了一下,仿佛被灵灵的丈夫戳了一刀!再后来,灵灵的弟弟30好几岁了,还没娶上媳妇。她的父母亲带着遗憾先后离开了人世。灵灵趁人不注意,跳河自尽了。作者简介潘硕珍,男,60年代中期生于甘肃岷县。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其散文小说发表于《甘肃日报》《中国青年》《教师报》《金城》《天津文学》《甘肃文艺》《东京文学》《威海卫文学》《短篇小说》《都市文萃》《雷雨文学》等报刊,作品结集为《一粒乡土》《寻找落入年华的音符》《故土遗风》行世。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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