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异类在线阅读他是图书业的异类,也是制造机车的“恶棍”|单读访谈

去书店买书,除了认准那些品牌出版社,你是否有留意过其他出版机构的名字,你是否知道有些人还在默默做独立出版这件事? 联邦走马创立至今,已经出了 70 多本书。创始人恶鸟不接受朋友甚至名人的投稿,旨在帮助有潜力或被忽视的作家进入大众视野。无论
原标题:他是图书业的异类,也是制造机车的“恶棍”|单读访谈去书店买书,除了认准那些品牌出版社,你是否有留意过其他出版机构的名字,你是否知道有些人还在默默做独立出版这件事?联邦走马创立至今,已经出了70多本书。创始人恶鸟不接受朋友甚至名人的投稿,旨在帮助有潜力或被忽视的作家进入大众视野。无论是出版书物,还是机车制造,他都强调趣味、审美对于一个产品的重要性。在他看来,比起商业,文艺这件事却显得更复杂。▲恶鸟,联邦走马创始人图书业的异类:禅与机车制造艺术采访、撰文|徐振宇七月的雨期已尽,在北京昏浊的热浪中,我去光华路找恶鸟,一个做书行业的异类。恶鸟出生于1982年,2004年从中国传媒大学毕业,回杭州做手机游戏策划。2011年创立联邦走马,做不盈利的独立出版,自己出钱帮许多尚未成名的作者出书,却不愿接受任何人的投稿,拒绝的人包括许多朋友甚至一些名人,他说,原因之一是不想形成小圈子。但独立选题能力和风格强烈的装帧设计很快为这家小机构赢得第一批读者。做到现在,其中一些作者已经进入大众视野,比如前两年刚拿了华语文学传媒大奖最具潜力新人奖的赵志明和曾引起许多争议的诗人乌青。▲恶棍机车一代我曾去过位于杭州的联邦走马办公室,桌子、书架、走廊上都散乱地摆着带有他个人趣味的物件,最引人注目的是那辆机车(他自己造的):线型的灰绿色机身,机械钢管裸露在外,和他做的大部分书一样,这台机车也已绝版。在一次采访里,他自嘲怀揣着农民工造飞机的精神走上了这条路。恶鸟最早投入做机车是2015年,在身边许多人反对下,他执意做了500台,“三个月卖完绝版”,然后像许多发生在中国的事,“卖我们车子的渠道,马上自己山寨了它,一年卖3000台,不用投入设计、创意,只要抄就行了,卖的是我的六倍。”我们约在一家咖啡馆碰面,聊到机车时,他翻出手机里存的机车设计图,说起自己的机械复兴计划,十分笃定地告诉我,除了把书做的更立体,他还想做超低空飞行器。“只是印刷出来,肯定不叫出版”单读:联邦走马从创立到现在,已经出了70多本书,还会继续做吗?恶鸟:换个形态,不一定是书的形式。比如做联邦走马罐头,一个作者一罐,有诗歌、小说或者别的。一个创作者的趣味,在这个时代应该是立体的,像纳博科夫不仅是小说家,还是全球知名的蝴蝶专家,做《洛丽塔》的罐头,里面就可能有蝴蝶标本和蝴蝶生活习性手册。每个创造者,都可以做成一个立体空间,打开之后能看到各种创作形态,不只限于写作。单读:做书的时候,会关心市场环境吗?会不会看到一个趋势,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去做?恶鸟:没有关心。你在做,市场可能会因为你存在。像午夜出版,哪怕只有三百个人买,这个市场也还会在。你按照形势做事,肯定也会看人交朋友,心态会变。我是一个开发端的人,不是看你喜欢什么才去做,那是客户端,因为客户喜欢什么样的汽车,就去造什么样的。开发端是觉得汽车这样比较好,就去做。这也是我做联邦走马的一个方式。单读:你觉得独立出版对出版业意味着什么?恶鸟:一种趣味的补充吧,而且能发现许多被主流忽略的作家。我觉得只要保证选题和装帧设计的独立,就是我理解的独立出版。▲2017年诺贝尔奖得主迪伦薯片集单读:做书七年,但你一直又是出版行业的局外人,没想过真正进入出版这行吗?恶鸟:原来出版的整套体系,有很多大家都知道的弊端,一旦进去,这些弊端你绕不开。不如把这个体系内好的东西拿出来合作,我也不用被那些弊端束缚,去考虑市场、发行和铺货。对于这套体系,我也不可能再去做一套新的,但是对选题、创意策划、设计装帧和一些营销环节,我们还是可以去介入,比如和广西社合作的鲍勃·迪伦薯片诗集、布劳提根的《在美国钓鳟鱼》。单读:你觉得出版行业现在面临什么样的问题?恶鸟:我们比较关注的人文社科领域,每个责编要对付的书太多了。每本书出来就是上架,上架以后谁去发行它、谁去推广它,好书跟坏书都是一样对待。这样好书被埋没,这个作者的版权也不会被再买,变成恶性循环,大家都只买IP很大的畅销书。只是印刷出来肯定不叫出版,还不如把一些事外包,像做电影一样做发行,印五千册不赚钱,卖十万册,一年做个几本就行。而且希望有个出版公司重新整理销售书的渠道,不能被垄断。你渠道做的好,有些很好的书是可以销出去的,现在渠道被锁在那些人手里。单读:现在发行好像都很难做?恶鸟:发行很薄弱,渠道变了,有些还没跟上节奏。另外也没有资源配给他们,钱都给了印刷买版权,赶紧出、赶紧铺下去。比如库里还有五十个版权,过两三年到期,你是不是两三年做完?恶性循环。责编很少,考核怎么办?这时候责编拼命做完,赶紧上线、赶紧印刷。发行又没有给资源,本来就不赚钱,五千本卖了可能也就赚一千块、两千块,你说怎么给发行?▲杜尚《喷泉》(1917),图源:andershusa.com单读:有时候跟出版业的朋友聊天,日子好像都不好过。恶鸟:花那么多钱买版权去做,我觉得还是做精。现在市面上绝不是缺好书,而是没有把这本好书好好推。好书太多了。现在这个市场有点像淘宝,什么都扔在里面,找的很累。翻了几十页,感兴趣的东西才出来,还不如编辑选好你口味的好东西,一个小平台去推,每本书需要讲的非常透彻。比如出杜尚的书,可以配合做一个小马桶,又能配合他当年的用心,大家购买动力强很多。出这么多新书,读者不可能每天去买,我看书这么快的人都看不完。不如从今天开始出版社不做书,把之前的好书重新拿出来推,但是没人敢这么做。单读:为什么不敢?恶鸟:他们跳上那辆火车,已经没法停下来。“做书和做机车,对我都是审美形式的编码”单读:为什么以前会强调“坏蛋”的审美,以及所谓“邪典”式的趣味?恶鸟:当时的定位其实带有一种姿态,想跟主流审美拉开距离,会用一种比较剑走偏锋的方式,强调我跟他们不一样。现在定义还是一样,只是表述上会有些区别,内核还是审美和趣味。我们做机车,从机车设计到风格到背后的文化,它是具有艺术和秩序性的,不是说我们故意做成奇形怪状,用猎奇的方式来做产品,背后有它的机械秩序和风格。单读:记得造第一辆车的场景吗?大家可能会奇怪,一个文化机构为什么会去做机械?恶鸟:最开始做联邦走马,心里想,什么时候为这帮人做一辆车,他们总不可能去骑钱江、春风吧。直到2014年,找到合适的人能帮我把形而上的东西实现到机械层面,2015年就开始具体投入制作。我不是那种一个工艺做几十年的匠人,更可能是风格的匠人,那个风格是在编织、提炼的。你的知识、你的阅读、你的眼界,打造了一个你特有的灵魂结构。这个结构可能我也没法表达出来,只有通过作品,把那个核展示给大家。▲赵志明,《1997年,我们买了螺蛳,却没有牙签》单读:你好像是那种既对形而下的器物感兴趣,又对形而上道很沉迷的人。恶鸟:一方面觉得自己很感性,但我又学了编程。单读:库切也懂编程。恶鸟:王小波也是,但他们不造东西。其实你说的形而上和形而下是同一件事,我该用什么理念造这个车,形状背后存在的理由在哪里?为什么有一代、二代、三代,每个点上都是有非常大的文化事件对应的。1903年新艺术运动,导致德意志制造联盟成立,之后影响了包豪斯学校(后来被纳粹关闭),但德国博朗家电受到了这种风格的影响,苹果最开始的设计就是借鉴博朗的家电,乔布斯被这个东西深深吸引。这条线现在很多人已经忘了。乔布斯形而上的那条线在哪里?是铃木俊隆,坐了三十年的禅,铃木俊隆的禅宗是日本曹洞宗,是从中国的曹洞宗来的,祖师叫洞山良价。他提了一个概念,叫行鸟道,一只鸟在空中,它有一条属于自己飞行的道。鸟飞完之后,你看不见道在哪,飞之前,也看不见这条道。我做恶棍机车,也是行鸟道,把一百年摩托车一代一代给你们看,机械之道就出来了。你去分析锤子、小米,什么都没有,“空”的。▲黄浩,《咯力疱与他的懒故事》单读:在风格上,你会特别受到哪个时代的影响吗?比如你常常提到的格林尼治村?恶鸟:有些人会沉浸在阶段性的文化里,我是把从现在到原点的线索重新处理了,所以说不大会存在某一个时代对我有特别大影响。在阅读时,我就会把美学、思想、文化的原点找到,让它在自己所处脉络上发芽成长。如果说一个地方的雨水比较湿润,光照比较好,那长出来的树可能都有某一种特征,这个叫风格,它会跟环境的雨水、风向有关,但是它不会跟具体的一棵树有关,它跟整个环境产生联系。大多数人会从主树干(脉络分叉)以上继续创作,而我更愿意回到树根的位置开始发芽,甚至从种子上去重新生长。那我这棵树肯定会根据不同的阳光、雨水长出不同的形态,但其他人在树干以上生长,产生的变化就会比较小。我很赞同茑屋书店的创始人增田宗昭说的,未来的商业将被风格统领,是要轮到风格成为商业的时代了。单读:你日常一天的行程一般是什么样?怎么做到还有大量时间在阅读?恶鸟:从我办公室到家,在我能触碰到的地方都会有书放着,包括汽车上的手套箱里也有一本《六祖讲金刚经》。另外我是一个可以随时切换阅读经验体系的人,可以同时阅读不同种类载体和风格的书。阅读产生的新的想法,就跟现有的项目相连接。比如说我们工作室日常会有30个项目同时在设计,但并不是每个项目都要正式落地生产,它们都有各自的酝酿时间,有时候几个月,有时候几年,有时候是一种工艺实现了,有时候是和一个IP内容关联起来,更多时候是一种创意找到了一种更好的形态。所以我会一直跟同事,包括我们的设计师、编辑讨论,它可能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形态,它有多少种变化,有什么样的延展可能性,它的形式需要装入什么样的内容,不知道我们曾经废掉过多少方案。如果碰到项目卡壳,我会把它悬置起来,然后继续不停地阅读,看不同的设计产品,脑子里有一个非常巨大的项目池子,每天的阅读就相当于往池子里面加料,形而上道化作云,云变成雨,落在形而下器物上。▲万青,《万有坏力》单读:之前提到,你觉得做出版物和做机车对你是一样的,但对其他人可能完全不同,为什么会这样?恶鸟:联邦走马最初的定义就是一个以趣味和审美来对外传播的小机构。无论是做独立出版物,还是做一台恶棍机车,它表达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就是联邦走马的趣味,或独有的审美形式编码。而且我觉得文学的趣味不应该限定在书或文化领域,你的审美由每天看的讯息、看的电影、住的建筑空间、使用的消费品,从小到大的经验等组成,如果我们要去传达自己的审美,就应该在所有这些产品体系里。我觉得国内文创的问题,就在于想象力的缺失,跟只限定在这个狭窄的领域有关,没有涉猎更广的领域去跨界。跨界的人,无论虚构还是真实,都在帮余下的人认清自己的局限,我们需要更多的空间去动弹。我想中国做出版的人里面应该不会有人再去做机车,但联邦走马有可能会做线下空间、做电影,做威士忌。别人觉得不同,可能是因为关注的人有行业区分,出版行业的人看你做机车,会觉得很怪;摩托车行业的人看你做独立出版物,也会觉得很怪。观看的人的角度不同而已,对我们来说还是一回事,我们没有领域划分,我们只有风格。单读:你的趣味也非常宽泛,横跨文学艺术音乐建筑设计,对你个人,它们之间的联系是什么?恶鸟:你眼睛看到、接触到的东西,不会有四五种审美的标准,它应该是有一个核(像个春天的松毛球),内部散发着美学的光。它的光可以照耀到机械、建筑、出版、电影,我去研究这么多领域,不管哲学、艺术、还是设计,这些东西都在帮助我提炼那个内核。它是共通的。建筑的体验,可能会运用到电影的空间里面。它不会像抽屉一样,我看了建筑的体验,我把它放在建筑的抽屉,我看了电影的经验,我放在电影的抽屉,我要拍电影的时候,我就打开那个抽屉。我可能只有一个松毛球,所有的东西都在里面,需要的时候,我把它转向那个领域,然后按下开关,就有了光。单读:会担心个人创造力的衰竭吗?恶鸟:不会,这个问题在很早之前就解决了,还能去做的东西太多,我们只要用那个光去照向它。等有一天你的知识结构提炼到一定程度以后,你会有一种感觉,你发现你要去做的事,不管做空间还是电影,还是其他,都能闪耀。这些年主要就在积蓄这个底气。......(文章系节选,编辑丨是鸭▼▼访谈全文。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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