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an class小镇青年,贾樟柯

这是 几言推送给你 NO.06 故事 赖赖飞到威尼斯,捧回个小金狮子,有双翅膀。 晚上他搭飞机回家乡汾阳,继续和朋友喝酒,吃饭。 1 赖赖是土生土长的汾阳孩子,穿过市集般的街道,是他的小学,他和同学上学放学都要经过这条街道,清晨,街
原标题:小镇青年,贾樟柯这是几言推送给你NO.06故事赖赖飞到威尼斯,捧回个小金狮子,有双翅膀。晚上他搭飞机回家乡汾阳,继续和朋友喝酒,吃饭。1赖赖是土生土长的汾阳孩子,穿过市集般的街道,是他的小学,他和同学上学放学都要经过这条街道,清晨,街道的两边窜起好几道水蒸汽,像是几家包子铺在招揽生意,赖赖背着书包,走向街道中央那家,“姨,还是老样子。”“赖赖上学去哇,俩包子一豆浆,拿好,别烫着。”他就腼腆一笑,提上跑了。他长得乖,总会得到些意外的“加餐”。包子铺的大娘会给他拿笼屉里刚腾熟的包子,皮嫩,馅香,豆浆也是又浓又甜。到了学校,折腾的一天就开始了。这个年龄段的男孩,上课都不好好听,他就爱翻些地摊儿上买的旧书,书里的小人儿常逗得他“扑哧”笑出声,老师的板子也应声就来了。他对课上的“之乎者也”提不起兴趣,扎在孩子堆里笼络了一帮好友,校长专为他们这群学生开过大会,“学校应该允许这样的孩子存在,要重视‘专才’的培养。”汾阳这样的小县城,哪有什么资源去培养?言外之意是“你自生自灭去吧,学校管不了你了。”他和朋友下了课在汾阳中学后面的小街巷照着书打拳。有时候朋友被父母揪回家,剩他一个人,没事干,就蹲在路边看人,有的人骑着三轮飘过,有的人手插在口袋里踱过,有的三五好友,脚下捣着足球以变换的几何形状移过。他的脑袋转来转去,看着看着,红色的太阳就下到城墙里了。21980年火车通到汾阳旁边的县城,他们一帮子男生骑自行车去看火车,女生比较乖,不敢逃课,他们就周末骑车带女生去。有个男生为了耍酷,把自家摩托车开出来,特想体验在公路飞驰,女孩紧紧搂住他的腰的速度与激情,然而还没上公路,这车却在全是沙石的山坡上“折了腰”,死活也开不上去,一众人哈哈大笑,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蹬了一脚油门“什么破车?!”轰隆隆……轰隆隆……“火车来了!”有个男孩一个激灵,翻身起来跑向大桥。那个男生扔下车也开始奔跑,一群青春年少的孩子,像拉起一道五颜六色的线。那时火车都是拉煤的,车皮的颜色和烟囱冒出的烟都是黑隆隆的,像一条大虫发出阵阵闷响,碾过轨道,这群孩子在它身后“喂!喂!”地挥手呼喊,它没听到似的向前了。没过多久,他们就不再去那架大桥看火车了,因为汾阳修起了站台,他们终于可以搭乘火车,走出这个城镇。3中学毕业,他不知道自己该干嘛。父亲喜欢文字,家里有架高高的书架,里面有很多藏书,他受父亲影响,骨子里带着文艺青年的气息。他也写文字,但总感觉不着调。父亲带着年少的赖赖去过旧城墙,站在高处,看这个县城,有的地方凹陷下去,有的坑池架起钢架,有一片矮房屋和弯曲街巷,肌肉壮硕的身躯挥舞着榔头在砸墙,一会儿,一面墙画了个九十度角的扇形,拍起了灰色的尘沙。那些个壮硕黝黑的工人,盯着倒下的墙喘了几口气,一张张沟壑纵横的脸,夹着犹豫。工厂倒塌了,房屋倒塌了,当初是如何用双手建起的楼房,现在就如何把它刨了去。父亲站在城墙上,很伤感,一生都生活在这里的人,是舍不得的。小镇的角落都埋着他们的故事,每个重锤下去,砸碎了每场回忆。赖赖看着眼前雾一般的空气,心口有块搬不开的石头压着,想表达什么,但又说不出来。“爸,城墙不拆吧?”“不拆。”过了多年,城墙被推倒了,因为太厚太硬,是用推土机施暴的。4他开始有意识地想要表达自己,画画,写小说,他都尝试过,可总感觉不爽快。中学毕业后,他走入了自己的困局。有股子气,纠结在自己心里,那种感觉是种迷茫,也是种没有归属的感觉。他一心向上,有好多话想说,但表达不出来。他开始在汾阳城里走,从城东到城西,从城南到城北,每个转角,每个小巷,都能走上四五遍。刚开始,街边商铺的老板都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他,后来走得多了,也就慢慢习惯了,碰见了打声招呼,老板有事忙不开还让赖赖去看会儿摊。他在散步中思考,脚不停,脑子也不停,城市的建设也没停。汾阳慢慢开始建起了放映厅,年轻人总该好奇,他走进去,在放一部叫《黄土地》的影片,赖赖一进门被屏幕上的世界怔住了,“这正是我想表达的啊!”他有种被获得认同的感觉,原来自己那些“胡思乱想”是可以实现的,而且已经被别人说出来了。他要马上掌握这个技能,因为有太多的东西想要表达,他要马上“发声”!五分钟,他冲出放映室。后来,再没见过他在街上溜达。5考北影的三年,他失联了。他从同学堆里淡出了,曾经一起吃饭喝酒的日子,换成了日夜苦读,他从没这样用力地学习。相比自己所受学业之苦,友谊的断裂也常让他担惊受怕。他是重感情的人,他怕时间会让情义淡出生活。“那段时间,我特想跟我的朋友们说,请容稍候禀报。”他赌了一把,“我们不会断裂,总有一天我们会在一起。”他选择埋头苦干,把一切交给信心和时间。人和人感情的建立是奇妙的,越是担心失去,却越是快失去,不如把一切交给时间,做好眼前事,剩下的,时间会告诉你一切。这一点,赖赖赌赢了。电影学院他考了三年,录取通知书下来,从汾阳坐火车去了他梦想中的北京。“曾经年少爱做梦,一心只想往前飞。”他想出门,看看更大的世界。23年,站台成为了他青春的结尾,人生的起点。他也年少轻狂,说总有一天要衣锦还乡。6进入北京,满街道都有肯德基,麦当劳,钢铁般的楼房也高得不像话。交了新的朋友,也开始了拍电影的进程,一切都按部就班地顺利推进起来,心里却总是缺了一块什么。有一天,中学的朋友从太原赶来看他,坐了12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到了以后在北影食堂吃了顿饭。“你晚上住我这吧?”赖赖问了句“不了,我下午搭回太原的火车。”边说边扒了一口饭进嘴里“那你来干嘛?只在北京呆两个小时”“我来看你啊!”说完,陷入了好一阵沉默,赖赖的心柔软了一下。吃完饭,送朋友去了火车站,挥手告别,这位浪子心里缺失的一块似乎满了。多年后,受节目采访,他说,“浪子之所以为浪子,是因为有家。”以前,人和人的距离不会被手机拉得这么近,但会被思念拉得很紧。家乡的感情成为他的后盾,所以才能远行。日后,山西每每出现在他的电影里,山西的人,山西的景,百拍不厌。7毕业后工作了几年,浪子回家了。在小学行走多次的街道,拍了第一部电影《小武》。在旧城墙上和那些走街串巷的路上,记录下了《站台》。回到家,没有人问他在拍什么电影,也不懂电影界那些晦涩的专有名词。阔别多年的朋友再聚到一张饭桌,汾酒,五粮液,各种白酒混在一个脸盆里,朋友们举起杯子舀起一杯,“干!”这喝法,叫“五湖四海”。一个老同学凑近他,“什么时候要孩子?”眼神里是认真的关切。在北京练就的一颗坚硬的心,蔓进了一股暖流。在北京,生活也很好,但人生里少了一种味道。没有人关心你的私事,因为跟他们没关系。回到家,这些朋友们,会掰着指头帮你算,什么时候该结婚了,该生孩子了,不生就怎么怎么样了。我们年少都排斥小城镇,它无论婚丧嫁娶都是又吵又闹,又追求排场又限于习俗,现在,却很乐于参与其中,学会了去接收感情。人只有离开它,才能理解它。8而困局,没有在他回家后解除。2013年,《天注定》被取消在国内公映。下午,他和两个朋友坐在茶馆,相对无言,只是一支一支停不下来地抽烟。“我要不停一段时间吧。”从1995年开始拍电影,内心自由与社会不自由的强烈碰撞,让他焦灼不安。电影是精神的出口,是寻找自由的方法。但无奈的是,即使找到了自由的通道,但这条大道却被人拦住,路障标明“此路不通”。2000年,《站台》在威尼斯电影节提名金狮奖。是他继《小武》在柏林电影节后,又一次的崭露头角,而在万里之外的家乡,还没有人知道这是他拍的。赖赖在街道踱步,路过一家音像店,店铺里全是盗版影碟,他驻足看看都有什么片子。老板热心地招呼他向前,又神秘兮兮地低语,“最近有一个叫贾柯樟的导演,导了部片子叫《站台》,在国外获了大奖,据说很不错,你要不要?”“……”“不过我这里下午两点才有货,你要的话得下午再来。”下午两点,他将信将疑走到这家店,两摞崭新的《站台》整齐摆在店门口。“这种感觉就像,你的孩子走丢了,你找得心力交瘁都没找到,本来无望了,却无意发现他在别人那里。”真不知是喜是悲。有很多个时刻,他也想这么被禁声下去。他的电影只能在条件简陋的咖啡馆播放,遮光条件差到无法观看影片色彩的美感,音响条件更不必再提,“为什么我的电影不能在电影院播放?”在多伦多播放电影,中国留学生愤懑地站起,抬起食指指向他,“你为什么要拍我们的国家这些?你怎么不拍点好的?!”一瞬间真不知道该如何对答。“不能因为整个国家在跑步前进就忽略了那些被撞倒的人。”没想着揭露什么社会现实,也没想着记录社会的历史变迁,只是去拍摄了平凡人的生活,为什么就要受到这样的指责?正面真实难道就那么可怕吗?92000年,他放《站台》给父亲看,将近三个小时的影片,记录了他不被父亲所知的成长角落,父亲就这样一直看一直看,看完,父亲没说话,回房睡觉了。第二天,他小心翼翼地问父亲,“你觉得怎么样?”父亲拉出一句沉重的话:“放到旧时代,你很可能是右派,是要被抓起来的。”父亲经历过时代变革的伤痛,他那么多本由美好文字组成的日记本,在防空洞的深处,一把火将其付之一炬。面对生存,精神世界只能用一抔土掩埋。20年过去了,可以说话了吗?父亲是那样才华横溢的一个诗人,却被时代的包袱压了一辈子,如果在一个自由的环境,他或许是下一个雨果,下一个叶芝,但现在他却永远也不可能了。原来,想成为我们自己,不仅自身要努力,生得或早或晚都不行。2004年《世界》公映,表达了他对时代的困惑与思考。当越来越多的城市,建起一样的楼房,铺起一样的街道,商铺里插进越来越多的连锁快餐店,全世界都一个样,难道就是全球化吗?曾经站在街巷里看到一间屋顶尖尖的建筑,不太像居住楼,更不像商铺。砖头砌起的墙面,有一条小蛇向上爬去,小孩的目光顺着蜿蜒的蛇由下向上,他们看到了大人们忙活着,他们在那幢建筑的尖顶竖起十字架,那一刻,一行鸟儿飞进云霄。后来,大家知道这里叫教堂,他们可以选择信与不信它的文化,那一刻,似乎自由了。“我现在对达成共识越来越不感兴趣,我只想表达自己。”在《十三邀》的访谈中,面对老朋友许知远,他说下这句话。拍电影的这些年,作品不能在国内公映,他个人也被别人争议来批判去,他纠结过是否要停下来,但在拿起摄影机记录的那一刻,忠于内心的真实,回归纯真,那一刻,他是自由的,没有任何可以阻挡一个导演发出声音。10在这个小镇,街上的老人不知道“贾樟柯”是谁。他们见到他总是,“赖赖可有出息啦!”这样地夸赞着。*图片来源:贾樟柯电影截图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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