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anclass故事|不想长大的我和他

“原来活在他心里的,早已没有了长大的苏一,只有穿着太阳裙的酥心糖。” 作者 | 岑桑 【一】 白天的时候,Q陪蓝桉去医院体检,和医生讲了昨晚的事。医生建议可以用涂鸦,来改善宣泄他的情绪。于是,Q回来便腾空了一个房间,摆上各种各样的颜料
原标题:故事|不想长大的我和他“原来活在他心里的,早已没有了长大的苏一,只有穿着太阳裙的酥心糖。”作者|岑桑【一】白天的时候,Q陪蓝桉去医院体检,和医生讲了昨晚的事。医生建议可以用涂鸦,来改善宣泄他的情绪。于是,Q回来便腾空了一个房间,摆上各种各样的颜料,任蓝桉涂画。我推门进去的时候,蓝桉完全没有注意我。他像个全神投入的画家,拿着刷子,肆意地在墙上涂抹着。只是他笔下的“大作”毫无美感,大面积的黑色和深蓝色,漩涡般纠结在一起。我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不敢打扰他。蓝桉几乎把整面墙都涂成了黑蓝色,然后在地上选了桶明黄色颜料,在昏黑中,画了两条黄色的小鱼。不,是两只小虫子。又或者……是两个迷失在暗夜里的小孩子。我静静地看着,思绪沿着他黑蓝的漩涡,发散在往昔里。这会是他残余的记忆吗?也许,他画的就是游乐园的那一天吧……那一天,说“一会儿回来”的妈妈,始终没回来。后来公园关门了,我们被赶了出来。我站在车水马龙的马路旁,有些惶然失措。眼前陌生的世界对于从没来过大城市的我来说,就像个庞大恐怖的巨兽,嘶吼喧嚣着。我怯生生地问蓝桉:“现在怎么办呢?”他抽了抽鼻子说:“等不到,就找呗。”“可是我现在饿了。”“吃呗。”“没有钱怎么吃啊?”蓝桉拉起我的手说:“这座城市这么大,还找不到吃的吗?”那时我觉得,蓝桉是这个地球上,永远打不败的小孩儿。所有问题,在他眼里都能化简成没问题。蓝桉向四周看了看,不远处有座灯火通明的五星酒店。他伸手指了指说:“咱们去那儿吃吧。”我的嘴巴,立时惊成了“O”形。那大概是我第一次体会到自己与蓝桉的不同。从踏上酒店台阶的那一刻起,蓝桉就仿佛变了一个人,稚嫩的脸颊上,透出近似成人般的威严。他牵着我的手,大方地接受门童的开门服务,从容不迫地向总台询问自助餐厅的位置,然后带着我,一路上了二楼。没有人阻拦他。他就像是酒店里,某位客人的孩子,即便身上的衣服廉价,且有一点儿脏。我悄声问:“蓝小球,咱们真去餐厅吃啊?”蓝桉弯了弯嘴角,拉着我拐进了后厨房。厨房里正是忙碌之时,没人注意到两个小孩儿混进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阿姨,站在水池前洗着大盆的水果。蓝桉走过去,大方地说:“阿姨,有没有撤下来的食物,分给我一点儿,我们一天没吃饭了。”洗水果的阿姨惊讶地看着他:“你妈妈呢?”“她把我们放在公园,不要我们了。”我立即反驳:“你胡说,我妈不会不要我们的,她不会扔下我们不管的!”我蓄积了一天的担忧,刹那间崩溃了。我已经没有了爸爸,我不能想象,妈妈也会弃我而去。我的眼泪,像泛滥的洪水,决堤而出。可蓝桉毫无同情心,他转过头,突然怒吼了一声:“闭嘴!东西都没得吃,你还有力气哭。”我吓得愣住了,硬是把后半截儿哭声,全咽了回去。阿姨叹了一口气,说:“唉,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会儿。”五星酒店的自助餐厅,每天都会有不够顶级新鲜的食物撤下来。原则上,是要倒进垃圾桶的。但是……阿姨提着两只食品袋回来说:“拿去吧。干净的,我留给儿子当夜宵的。你们就在外面吃,等会儿下班,我带你们找妈妈。”蓝桉接过袋子,说了声谢谢,就带着我离开了酒店。我在酒店的门前,拉住他问:“你要去哪儿啊?阿姨说要带我们找妈妈呢。”蓝桉却转过头,反问她:“你确定她是好人吗?”“我妈说,世界上还是好人多。而且……而且……而且那个阿姨还给我们吃的呢。”我竭力举证。蓝桉却一板一眼地说:“酥心糖,我妈告诉我,人贩子都是先给小孩儿一块糖的。”【二】许多年后,我依然记得那一顿装在塑料袋里的美食。我和蓝桉坐在地下通道里,头顶亮着荧荧的白色灯光。初夏的夜风,带着森森凉意,穿行而过。饥饿让袋子里的每一种食物,都变成了美味。我几乎没有一样可以叫出名字,因为我从没有去过那样奢侈的餐厅,直到吃得打出长长的饱嗝,才对蓝桉说:“蓝小球,你怎么知道大酒店里可以要到吃的?”蓝桉抿了抿嘴:“干吗?”“你爸妈没去世之前,是不是经常带你去啊?”他抱着头,靠在墙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哎呀,好困啊。今天就睡在这里吧。”“喂,我问你呢。”我不依不饶地问,“告诉我,你以前是怎么样的?是不是住很大的房子,天天都吃好吃的?”蓝桉坐起来说:“酥心糖,你听过罗得妻子的故事吗?”“罗得是谁?”“我妈妈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在很久以前,有个叫索多玛城的地方,那里的人做了许多坏事。上帝要毁灭它。但索多玛城还住着一个好人,就是罗得。上帝让天使通知他,带着妻儿快点儿逃,但不可以回头。可罗得的妻子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结果变成了盐柱。”我眨了眨眼睛,茫然地说:“什么意思?”“意思是,不管你从前过得好,还是不好,千万不要回转头。”我愣住了,问:“为什么?”“因为……”他被我问得有点儿烦了,“酥心糖,你不问为什么会死啊。”其实,对于六岁的我来说,是无法体会沉溺在记忆中,究竟是种怎样的折磨。然而现在,我却无比深刻地理解了那是种怎样的困局。那些或美或痛的过往,是无可逃脱的锁与负累,它们会在你浑然不觉时,缠住你的脚步,让你化为无力前行的盐柱。现在回想起来,忽然觉得蓝桉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小孩儿。他在六岁的时候,就指给我今天逃脱痛苦的秘籍。可是,我能忘掉吗?我能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吗?我不能。因为,即便是许多年后的今天,我依然是从前那只困死在黑夜中的小虫子,唯一的不同,就是身边再也没有那个叫蓝小球的男孩儿,拉着我的手,带我逃出生命的迷途。“哗”的一声巨响,把我拉回了现实。蓝桉忽然变得急躁起来,他大概是画不出想要画的东西,气恼地踢翻了颜料桶。我走过去,拿开他手中的刷子,说:“今天累了,休息休息,明天再来画。”可我在蓝桉的眼里,几乎是透明的。他直直地撞开我,走出了房门。我跟在他身后,怕他又做伤害自己的事。蓝桉一路飞快地上了楼,只是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没来由地停住了。我跟在后面,毫无防备,脚下踉跄地绊了一下,整个身体向后仰去。眼看着自己要摔下楼去,我慌张地叫出来。然而蓝桉反身,一把抓住我失措的手臂,把我拉进怀里。一瞬间,我的呼吸都停住了。因为这个久违的怀抱,来得太过突然,我已太久不曾拥有了。虽然蓝桉变得那样瘦,可他的手臂却依然有力且强势。他把我紧环在臂弯里,眼里却是一片茫然。他似乎在努力辨认着眼前的我,究竟是谁?我的嘴唇轻轻地抖着,我问:“你……想起我了?”蓝桉疑惑地看着我,缓缓地松开了手臂,转身走了。那一刻,我像只被剪断提线的木偶,颓败地跌坐在地。我真不明白,上天为什么要给我这样的痛苦和折磨。我宁愿索多玛城的魔咒应验在我身上,让不停、不停、不停回头的我,化作没有感情、没有企盼、没有疼痛的盐柱,再不会陷进无望的记忆里。【三】在曼德高中的这段日子,我慢慢适应了这里的环境。这里的学生大多少不了一点点傲慢,但毕竟是孩子,内心都足够真诚。一进十二月,圣诞的味道渐渐浓了。曼德高中在礼堂大门前,立起一棵高大的圣诞树。傍晚的时候,校长主持了一个小小的亮灯仪式,许多学生都来参加。我站在人群里,被身边那些十几岁的简单和快乐感染了。圣诞树亮起的一刻,校园里响起了一片欢呼声。就在这时,我的电话在衣袋里响了起来。是Q打来的,她焦急地说:“苏一,你在哪儿呢?”“我在学校。”“你有没有见到蓝桉?”“没有。他怎么了?”“他失踪了!”Q的话,让我所有的神经都惊跳起来。他跳到湖里的那一次,让我怕了。我很怕他再做出不在乎生命的事。我赶到“小白”的时候,Q和梁叔都出去找蓝桉了,只有梁姨守在别墅里等。我问她蓝桉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梁姨说:“蓝先生一直在房间里画画,后来Q小姐去叫他吃饭的时候,发现他不在屋里。我们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这段时间,蓝桉十分迷恋画画。在墙上画,在纸上画,有时就会睡在画室,醒来再接着画。尽管那些画看起来,就像小孩子的涂鸦,但仍能感到里面满藏着情绪。有阴郁的黑色、激扬的红色、宁静的蓝色、明烈的黄色……那些大面积的色块碰撞在一起,仿佛在还原着他大脑中残留的影子。我在画架上看见了蓝桉离开前画的最后一幅画,深蓝色的背景下,几个瘦长的黑色三角,直刺上去。这会是什么呢?我仔细地看着,在脑子里回想着有关蓝桉的一切。那样尖锐、那样暗黑,那应该是教堂的尖顶吧。蓝桉长大的圣贝蒂斯教堂,就有这样高耸锐利的尖顶。我连忙拿出手机,给Q打电话。我说:“Q,蓝桉会不会去了圣贝蒂斯教堂?”Q愣了一下说:“你在门口等我,咱们这就去。”夜晚的公路格外空旷。Q开着车子,一言不发。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开始飘雪了。细小的雪花在车灯的光柱里飞舞着,像我的心绪一样,乱成一片。我无声地祈祷着蓝桉千万不要出事,他受的磨难已经够多了。我的神经早已脆弱得不能承受他任何的意外。我说:“Q,这么远,蓝桉不会来吧?”Q没有回答,只是把车子开得飞快。到达圣贝蒂斯教堂的时候,雪下得更大了,把整座城市都淹没在白色里。教堂的尖顶像披着雪袍的神明,透着威压。Q和教堂里的人太熟了。她一进大门,就问更夫说:“蓝桉是不是来了?”更夫点了点头说:“是啊,你不知道吗,下午就来了。”Q头也不回地向教堂跑去,一路跑上了教堂的阁楼。我记得这里——蓝桉小时候被关禁闭的地方。后来,他常把自己关在里面,思考问题。Q来到门前,敲门说:“蓝桉,你在不在?”我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推开了她。我哪有心思仔细问呢。我要看到蓝桉,完好无损的蓝桉!我用力拉开房门,老旧的木板发出“吱呀”的摩擦声。蓝桉真的就在里面!他竟倚坐在地上,睡着了。暗弱的天光从高高的气窗里漫进来,像团幽蓝的雾气。我走进去,摇醒蓝桉说:“你怎么睡在这儿?”蓝桉迷蒙地睁开双眼,好像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Q也跟了进来。蓝桉看见她,伸手让Q拉他起来。Q扶起蓝桉,转头对我说:“今天咱们就住这儿吧,明天再回去。”我点点头。雪这么大,夜路不安全。我说:“Q,蓝桉不会是一个人来的吧?”Q侧头看了我一眼,说:“一会儿我叫人给你安排房间。”看来Q是不想说了。我看着她和蓝桉走出阁楼,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可是,放心之后,却也藏着一丝晦暗的失落。我明明就在他身边不是吗?他却把手伸给了Q。Q和蓝桉的脚步声,渐渐淡远了。我一个人留在阁楼里。这是我第一次到蓝桉禁闭的小世界。这样狭小幽暗的空间,真不知道七八岁的他,是怎样熬过一个又一个的七天。我在蓝桉刚才坐过的地方坐下来。冰冷的地面,依然保有一点他残留的体温。我懒散地叹了口气,为自己感到一丝难过。我再用力地爱他,又能怎么样?他不会再想起我了,永远不会再记得我是谁。不论我多努力,对于他,都是无视的零。忽然,我在夹角的墙面上,发现了一些淡淡的刻痕。那大概是用硬物画出来的。我仔细辨认着,画的依稀是个穿着裙子的小女孩儿,梳着羊角辫。我一瞬怔住了。这是蓝桉童年时刻上去的吧。我在女孩儿飘飞的裙角上,看见歪歪扭扭的三个字——酥心糖。我一动不动地望着,眼泪静默而汹涌地冲出眼眶。怪不得,蓝桉一直视我为透明的。原来活在他心里的,早已没有了长大的苏一,只有穿着太阳裙的酥心糖。是她,陪着他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黑暗的夜晚。而不是离他而去的,再不回头的我。摘自:《蓝桉跑过少年时2》蓝桉失忆了,他忘记了自己最爱的酥心糖苏一守在他的身边抱着无数美好的幻想他们的故事之旅继续开启,带你去重温那一段旧时光。复制下方链接到淘宝购买《蓝桉跑过少年时3》http://m.tb.cn/h.34EmXNy?sm=e7e067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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