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艺谋美学回归中式美学的张艺谋,不只讲述了“影子替身”的故事

我们生怕《影》会重蹈《英雄》的覆辙。 经过威尼斯、多伦多的展映,胳膊上纹着汉字、太极图、毛主席像的金发碧眼观众,对《影》表现出莫大的欣喜。 中国人从《影》看到的,一定比西方人多,但最终所得,是共通的。 双方的视角,有如《影》中的阴阳,
原标题:回归中式美学的张艺谋,不只讲述了“影子替身”的故事我们生怕《影》会重蹈《英雄》的覆辙。经过威尼斯、多伦多的展映,胳膊上纹着汉字、太极图、毛主席像的金发碧眼观众,对《影》表现出莫大的欣喜。中国人从《影》看到的,一定比西方人多,但最终所得,是共通的。双方的视角,有如《影》中的阴阳,此消彼长,对峙相融。这是《影》的高明之处,也是为人诟病的可能之一。作者|洛弟1《影》的故事,脱胎于三国。原剧本《三国·荆州》,是高希希执导、朱苏进编剧的电视剧《三国》的遗产。张艺谋想拍“影武者”,朱苏进想拍荆襄龙虎斗,两下谈完,朱老将无限改编的权力,放给了张艺谋。经过涂抹,《影》依旧留存着三国的人物关系。“主人公”子虞,作为水军都督,如周瑜一样,曾在一生巅峰里,如赤壁烈焰腾空,遮蔽了主君的光芒。沛良与其妹青萍的关系,像老戏《龙凤呈祥》里的孙权与孙尚香。子虞身中的彻骨之伤,是境州守将杨苍用关羽的偃月刀,砍出的曹仁箭毒。因此,他不得不找一个替身,完成自己外收境州,内篡王权的计划。这个替身是他的影子,与他容貌酷肖,连名字都是他的心血所系:境州。《影》在这复杂交错之上,发挥想象,做出大颠覆、大重构。但重构后的逻辑,与重构前如一。一如《投名状》,以翻拍《刺马》的壳,包裹了《水浒》的另一种可能:如果心不在招安的晁盖,为宋江所害,那砍倒杏黄旗的李逵、杀嫂的武松,只剩挥刀断义一途。故事的结局殊途同归,历史不属于他们:宋江死于奸臣鸩酒,庞青云死于公侯暗枪。而不论李逵还是姜午阳,为义而生,为义而杀,最终也为义殉葬。《三国演义》不自觉间重构了《三国志》,《影》对前两者也一样。如果曹仁一箭重创周瑜,如果孙权忌惮周瑜功高盖主,如果鲁肃……每一重故事,万变不离的,是尔虞我诈的阴阳化灰。重构的结果是回归,但回归后所表达的,绝不限于原文本。在没读过“RomanceoftheThreeKingdoms”的西方人眼里,这种重构与回归的过程,可以不存在。中国人看后,会心一笑,也就不拿它当三国看了。《影》不只是三国,可以是《影武者》,可以是《麦克白》。2《影》最重要的意象在阴阳。中国人对历史的两种既定印象。一种是阴阳分明的脸谱,关公赤红,曹操惨白。一种是铁与血混合成的土灰色,实用主义者荣幸地为它冠名为“厚黑”。乾隆读《资治通鉴》,读到刘备托孤,对诸葛亮言及“如其不才,君可自取”,冷笑一声:“昭烈于亮,平日以鱼水自喻,亮之忠贞岂不深知?受遗时,何至作此猜疑语。三国人以谲诈相尚,鄙哉!”惯使阴阳的人,看什么都阴阳怪气。中国人着迷阴阳,也着迷阴阳权谋所生出的八卦四象,阳有孙武韬略,阴有烛影斧声。但孟子一句“春秋无义战”,告诉人们:什么阴阳黑白,一言以蔽之,全是灰。《影》的故事被归于极简,让八卦四象,缩回阴阳两仪。假子虞与培良,君生猜忌,臣存贰心,是阴阳。境州在朝堂上扮假子虞,身着黑衣,回府恢复身份,与真子虞一样着白衣,此消彼长。田战不顾阴阳,青萍不晓阴阳,鲁严阴阳难测。人心的阴阳,彼此有交错,但一定没有夹缝。活在夹缝里的,要么被碾碎,要么被逼向死而生。境州披麻背剑,约战杨苍,为的是拖住对方,为部队潜入城中拖延时间。赴死之际,也是求生之时。当他出乎意料战胜归来,已经打碎了阴阳。境州在血泊中,被推向最终胜利,身上有灰土,有血污,唯独没有黑白。身着黑白,代表阴阳的子虞和沛良,倒在地上。邓超说,境州心中的恶之花,是一点一点绽放的,走上巅峰,是为势所逼。正如陈寿《三国志》评刘备:“然折而不挠,终不为下者,抑揆彼之量必不容己,非唯竞利,且以避害云尔。”张艺谋表示,片中人性的体现,不在平时,是在关键时刻——只有在被逼到阴极、阳极之际,才会爆发。有的中国观众,认为这样“两极”的故事略显单薄,有的认为形式内容恰好配平,相得益彰。外国观众对于内容,倒没什么说的。但这不代表,简单到两极,就能满足西方逻辑。这与在国外大卖的《赤壁》不同。编剧芦苇认为,《赤壁》该有的精神内核,一句话:团结一致求生存。先活下来,再谈忠肝义胆、儿女情长。阴中见阳,显得阳更可贵。芦苇剧本遭黜后,吴宇森的成片,掺杂了太多对西方观众审美取向的想象,中国人不买账。太多滥情,阳过了头。中国人从《影》看到的,一定比西方人多,但最终所得,是共通的。双方的视角,有如《影》中的阴阳,此消彼长,对峙相融。这是《影》的高明之处,也是为人诟病的可能之一。毕竟,人物尽归为符号与意象,是要牺牲血肉的。3作为黑泽明的私淑弟子,张艺谋与这位师尊,遭遇过同样的舆论风暴。两人各有各的阴阳。《罗生门》之后,黑泽明开始被日本人质疑,认为他的作品太过国际化,有讨好西方好奇心之嫌。《红高粱》后的张艺谋同样。1970年,黑泽明第一次拍彩色片《电车狂》,大败到要自杀。之后阴极阳生,拍出《影武者》《乱》,浓墨重彩,如勇将青面赤须、玄甲雪刃。张艺谋自2003年《英雄》起,每拍必被骂,歧路迷踪,也越走越清。《红高粱》到如今,整整三十年,在视觉上,从朴拙走向缤纷,再到水墨晕染,夷犹如意。第五代的张艺谋,立足于黄土青史,与十年劫波里爬出的思考者一起,叩问民族的亘古不变。可变化来得永远出乎意料,《有话好好说》处在变幻漩涡的离心力中,无穷动,无穷转。当人们安下心来,《一个都不能少》《我的父亲母亲》《幸福时光》回归人伦温情。此时的他,更像个“圣之时者”,阴阳随风转,让世人皆知张艺谋。这为他对作品“两极”的随心而控,赢取了资本。《英雄》开始,乾坤共振,视觉上的宏大与静美共存。从此阳极渐起,万军疾驰,一鼓作气,不想紧接着是二衰三竭。《满城尽带黄金甲》的刺目,让人想到朝阳峰顶的任我行。就算不被日光眩晕,跌下高峰,体内异种真气肆虐,激战连场大耗真元,也已力竭了。此后的他,从《山楂树之恋》起,回到静水流深、温情脉脉。可《归来》与《长城》,让大家更害怕了:这样翻来覆去,是在重复自我吗?张艺谋三字,今后就这样了?一切的踟蹰,到《影》才让阴阳匀速相逐。视觉上以黑白光影构筑,渲染纸墨相触,晕染出的人心灰暗。《七武士》般的雨中巧战,说不清有心无心致敬黑泽,却让视影史如命的外国影评人欢呼雀跃。形式与内容的结合,回归旧日的相融。从《金陵十三钗》以来,被人夸了那么多次“返璞归真”,这回起码踏上归真之途了。当然,人物与剧本是否足够厚重,争议仍在。只是张艺谋终于可以自在把控手中的阴阳了。《影》的存在,本身也是阴阳的论衡:对张艺谋,它善莫大焉。对中国电影,它未必多好。对世界电影,爱好不好。1END1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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