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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class福州十章▏苏忠

长河网 • 2019-01-23 10:23:25 • 文化 • 阅读 2
《夜走鼓岭》 （一） 青黄不接，在鼓岭的左右。 夕阳下山了，草丛逐渐卷边，树冠沉入水库渐深，马蹄声声才发觉是一种重瞳，月出已在遥遥指尖。 群山在暮色里一分为二，我只好站在阴晴不定的篱笆间，等心思一一落地，云彩横竖匍匐，有的成了花岗岩。
原标题：福州十章▏苏忠《夜走鼓岭》（一）青黄不接，在鼓岭的左右。夕阳下山了，草丛逐渐卷边，树冠沉入水库渐深，马蹄声声才发觉是一种重瞳，月出已在遥遥指尖。群山在暮色里一分为二，我只好站在阴晴不定的篱笆间，等心思一一落地，云彩横竖匍匐，有的成了花岗岩。直到飞鸟在时针里迷途许久，峰峦在露水里轻轻晃动。其实我也和萤火虫一样，目不转睛，等新月，鼓岭也只是一个单眼皮。（二）雾瞬间漫过来，山巅顿时失重，三尺以外都看不清了。他紧张地说，走吧，还是下山吧。影子里的人说，再等等。双手合十，影子里的人念念有词。雾湿了眼睫。没过一刻钟左右，雾水逐渐散去，星星依然高悬夜空，草尖的露珠纷纷跳下山坡。山峦像新剥壳的蛋，有许多。影子里的人说，是许愿的感应。他说偶然吧，或者天象缘故。影子里的人说是真的，刚刚都听见了脚步声。他哑口，心悚然，方才，似乎真的有步履隐约……许多年以后，有人才回过神来，那不过是空谷的心跳。《鳝溪记》不知谁倾斜了一匹洪水，在河谷，在五月。在鼓岭的万绿丛中。有人偏偏把雨后的水珠捏成石头，串成长鞭，一把打在山的脊梁。山也疼，也哼哼唧唧。溪涧的鳝鱼游来了，一摇尾巴，也学着鞭打的模样，骨节一串串。山接着疼，然后偷偷地笑。山下有个年轻人，从很远的地方来，白马青衫，一杆银枪，他作势望着山腰，半晌没看懂。这鳝溪，是好欺负？还是好说话？年轻人爱钻牛角尖，就不走了，安营扎寨，一晃许多年。每年五月，油桐花就开了，漫山婆娑的白，一点点的气息。年轻人钻入其间，石缝里，也像一条鳝鱼。《北峰减字》(一)北峰如骰子，光渣里四散开来。一座没有回音的空山而已。谁输谁赢，没人看得清。翻牌复牌，都满指绿意，不停拨动。也有人仰头。天空如洗，偶尔有一两朵云，泊在花叶丛中。后来我出局了，也没地方可去，只好在此收取停车费，生意总不好，云不多。(二)北峰的层叠，也是一种花开。徐徐舒展的蕊，一卷一卷，比时间疲沓。有些干花倚着野草，站在阳光底下都笑了。冒尖要趁早，这么懒散，有谁晓得哦？在北峰峡谷，在寅时卯刻。一簇草房，裂的纹里。清澈的石子，年光缓缓流过。细里谛听，淙淙的声，每一串都清脆成两回事……《旗山日出记》雾漫过来了，山有了微醺模样，还有人多了重瞳的黑白配。岭边草木茂密，细瞧之下凹凸不平，一片片的，刀刃般迎风竖立，在风里，不断地锯开雾水。山有吱吱声，不是虫儿叫，也不是锯雾的回音。有人踩在落叶上，也不是这种响。雾水并没有后退或停歇的意味，如精通妖法的野僧，不喊疼，也无动于衷，剖开后由一变二，衣袖飘飘，继续成群结队前涌。山峦陆续沦陷，晦涩的石都低着头。有些远的山巅也流血，留暗红的疤，丝丝缕缕。时辰到了，寺里的钟声开始撞击，一下一下的，满山追着跑，顺着脊梁起伏。山中的瀑布像小喽啰，东一簇，西一簇，也不约而同舞刀弄枪齐上阵。雾的脸庞发愣，是有怔了会儿，没多久就若无其事，无声地滑翔。也不知过了多久，光影渐变中，灰蒙蒙的天开了，山那边突然举起火红的旗。似乎冥冥中有人传檄号令！众鸟欢呼，从四面八方赶来，扑腾着。群山的刀锋也渐渐明亮，风也疾走，所有的碎石都抬起了头颅。被切开的雾一片一片倒了，有的步步退后，有的一头栽下悬崖，有的使劲扯住树，纠缠几分，没多久也不见影子了。远山近岭有了嘹亮的轮廓。刀刃片片归鞘。寺里的钟声，也拖着回荡节节缩回。晨曦里，一个明净的少年郎，骑着白马，举着猎猎的旗。缓缓走过凌晨五点，走过飞禽走兽的梦乡。《听经林阳寺》听经的梅花，有单瓣，有重瓣，看上去总是影影绰绰。在二月，林阳寺前的湖水一步步爬上堤坝，额头渐渐泛蓝。虬髯晃摇，木鱼游过，鳞片也亮闪闪的，有的红，有的白，花瓣落了台阶上下，有的正在绽放，有的还含苞，都是听过经的居士，毕竟尘间信众繁多。此时拂晓，山那边落满了晨曦，鸟鸣声声堆积在林阳寺上空，光影都有尾鳍。这些都好辨认，单瓣的声音，是尚未受戒的，还须沐浴数日，吃斋几天。还好旭日初升，山中也就有了虚实。梅花的蕊，都一爪一爪探出小脑壳。在天蓝的偏对角，看得清一边是林阳寺，一边是朝霞。有错觉的人需要树下站会儿，闻闻花骨朵是有香味淡浓，花萼是黏着香味深浅，指缝里的贝叶经也染着一页页微笑。朝霞没有，它只是林阳寺幻影的彩排，虽然也有一大片，风吹过时，一簇簇谢了，在冰凉湖里。《百年苍霞洲教堂》神说，要有光，就有光。于是，从光绪那年起，来自维多利亚的光芒，在苍霞洲燃起。到如今。粼粼黄昏里，光有两截。短的是苍霞洲基督堂，长的是悠悠闽江水。偶尔也交叉，那是上帝的十字架，在爱着人间的模样。《剑池的台风十三级》最后那把剑已淬火，剩下的火星一甩，火烧云层层燃过之后，池子空了，鸟兽散了，冶山上的叮叮铮铮也卷成一团，垒成有节奏的断层。树荫与树荫的碰撞声里，总有一些回音，没怎么客气就让出真身，一路尾随欧冶子大师骑鹤远行，从此行踪悠悠。天阴下来了，垂悬着层层披风。台风跟着来了，有十三级，太平洋也搬到了福州城，云层鲸鱼般翻滚起伏，天空三两下抽搐，雨水瞬间崩溃，雷霆万钧从两千年前一路捶打而来，越过海峡两岸，越过连绵北峰，在三坊七巷的上空，隆隆作响！满街榕树东拽西扯披头散发，三山两塔束手无策掩鼻而过，左旗右鼓抱头屈膝蹲入墙角，暴涨的洪峰让天际线不停喘息，闽江水歇斯底里并撞得大海也歇斯底里。再没人见过大师在地球重心的哪一侧，他的传说衣袍，他的故事肉体，他的挥汗如雨需要哪一条江河不回头？也没人知道，火光中，池子里吱吱淬下的最后那把剑，是湛卢？是纯钧？是胜邪？是鱼肠？是巨阙？还是弯月如刃只劈万古星空？雨幕里，有人看见，山倾，水疯，众神归天，有个卧薪尝胆的人手握纯钧，指苍天！雨幕里，有人看见，雪衣刺客从鱼腹中抽出寒刃，裂眦怒发，刺向吴王僚，刺破春秋的诡谲风云！雨幕里，有人看见，始皇回击，荆轲死，巨阙出，鱼龙屠，谁与争锋！雨幕里，有人看见，一寸长，一分邪，阖闾捧胜邪，道尽，凡尘殉，鬼神号啕！雨幕里，有人看见，一剑劈空，天地摇，巨石开，星斗避，岳武穆的八千里路云和月！雨越来越密集，嘎嘎作响的街巷交错夺路，大大小小的水激凄厉呼号，亿万匹受伤野马扬鬃狂奔，三千年变局洪水滔天耸立，板荡疾风里，闪电一把把插在剑池的上空！插在福州城的上空，插在马江炮火的上空，插在虎门销烟的上空，插在菜市口的上空，插在黄花岗的上空。太平洋与一口剑池的遥遥对峙，寸步不让！在福州城之巅，在眼神的无休止漩涡，在诱人纵身一跃的黑洞，在魂灵也过分的七月。《雨中的一尊岛》琅岐岛，浮在水中的一片茶叶，江海处，此刻，风吹雨打。三角梅花湿，神在龛里，巷子深浅，茶汤沸。孩子们的伞从窗前飘。不觉过了许久，雨夜又如此细密，一针一线，总须低头勾勒，人无言。步屣湿，红炉暗。夜风不停拍门，有些事就想起来了，一回头，也便忘了。然后，听雨声，自欢喜。自浮沉，自言自语，茶都凉了。后来的叙述，是一尊岛，在雨中。《一个人的闽江口湿地》一群燕鸥绕着灯芯草滩不停盘旋，像一条小狗绕着尾巴转。忽上忽下的啾啾声，分明有种显摆，有种勾连搭的气息。一个不是周末或节假日就来到这的人，有什么好担忧呢？无非闲云，无非野鹤。在闽江口湿地，我仰面躺在沙滩上，看江水往下冲，看海水往上推，看鸥鸟和水草将世界喧哗，看粼粼滩涂把初夏大片拓印，看一个过客没有寻人启事的孤单。云才飘走几波，就有不知名的几只鸟，呼啦啦停在不远处，优雅地走上几步，然后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好一阵，我生怕自己的笑出声来，惊走了它们。分明，我看到鸟儿们的眼光，时不时瞥我一下。嗯嗯，你们装人类的智慧，我就装鸟儿的灵感。江和海的推搡，我不想劝解，一辈子的邻居，它们的吵吵闹闹，也许就是寻常的生活方式。一溜鱼儿，时不时窜出水面，挑衅五月的空旷阳光，我也装着没看见。（如上文章原载《禅山水》，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印记上下杭》“当当当”，阵阵锣鼓声中，闽剧里的人物鱼贯上台，青衣唱，花旦舞，老生身手也矫捷。看戏的人们热情围着，都拍手，穿西装的就少，着便装的居多，带保温杯的也有，嗑瓜子的也有，摇头晃脑的也有。戏台上的火焰穿梭，情节的一唱三叹，犹如钢筋丛林里的上下杭，一张老脸，一幕旧戏而已。过三通桥，灯火泛影里，德发京果行、刘天记棉布行、咸康三号等老字号，依然星罗棋布三捷河畔曲径通幽。谦让，谦让，古田会馆、南郡会馆、永德会馆有商家步履匆匆，袖里与脑中都夹着账本。如唔，如唔，采峰别墅主人忙了一整天，已歇息，紫藤也垂在影里，就无须叩门了。埠头边，潮汐声里，有挑夫，有摊贩，有幌子高悬，来往的大船轻舟都满仓，有的运来遥远的绸缎京果与洋货，有的运走桂圆笋干橄榄茉莉花茶，说的是连喊带猜的南腔北调，可眼神里算盘上下噼里啪啦分厘不差。财源、人源、消息源融汇于上下杭，交错成一台生机勃勃的嘈杂马自达。可别说估客只重利，张真君神庙就侠义豪情耸立其间，陈文龙尚书庙也铁骨铮铮端坐其中。讲古的人都说，闽商也拜神，也敬业，也抱团，也重道义，也恋祖怀乡，也家国情怀！君不见，榕荫下，喧嚣里，商人们做实业，平物价，兴义学，赈灾民，资维新……夜深了，唢呐已低，二胡徘徊，马头墙此起彼伏暗了，戏台上的角色越来越稀疏，看客们渐渐散了。恍若梦境饱满了现实！上下杭，榕城的秋后一笔，也力透了此时纸背，也骨感了来日方长。（该文原载《诗意台江》，有修订，如上图片均源自网络）【作者简介】苏忠，福建连江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文化管理协会理事、北京城市发展研究院特约研究员，出版长篇小说、随笔集、诗集、散文诗集等9部，作品发表于《诗刊》《十月》《花城》《人民文学》《民族文学》《作家》《中国作家》《北京文学》《青年文学》等刊物，诗作曾被翻译成蒙古文、藏文、维文、朝鲜文、哈萨克文等发表。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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