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人旧时伶人的嗜好:吃喝赌玩

徐慕云 徐慕云(1900-1974),江苏徐州人 。著名戏剧理论家、戏曲教育家。少年起便醉心于戏曲艺术。毕业于上海大同大学,留上海做戏曲评论研究工作,对谭派艺术有过深入研究。主要著作有《梨园影事》、《故都宫阁梨园秘史》、《中国戏剧史》、《
原标题:旧时伶人的嗜好:吃喝赌玩徐慕云徐慕云(1900-1974),江苏徐州人。著名戏剧理论家、戏曲教育家。少年起便醉心于戏曲艺术。毕业于上海大同大学,留上海做戏曲评论研究工作,对谭派艺术有过深入研究。主要著作有《梨园影事》、《故都宫阁梨园秘史》、《中国戏剧史》、《京剧杂谈》、《京剧字韵》等。吃喝嫖赌是普通一般人的嗜好,伶人除极端避免第三种“嫖”的嗜好外,而于其余各种嗜好,差不多同各级社会的人们相同。稍微有些声望的角儿,家里都雇用着一两位有名的厨师,置办些佳肴美食,供其日常咀嚼,所以十个唱戏的就有九个欢喜考究吃的。要讲到喝字,据外界人的心理,总以为他们最爱讲嗓子(嗓子是他们的本钱),绝不肯饮过量的酒损害宝贵的嗓子,其实这是代他们过虑了,以前的何桂山、俞菊笙、王玉芳、陈德霖、裘桂仙、李百岁诸人,和现在的程砚秋、马富禄、王少楼、李多奎等全是饮量极宏的。拿黄酒来说,恐怕每人都有四五斤的酒量。白眉毛王九爷(玉芳)年已七旬开外,然而当不佞同苏少卿君每周宴请他的时候(民国八九年间约集同好数人请王先生说戏,除月致酬金外,并每周公宴一次),彼犹能饮黄酒五六斤。而且饮后高歌一折,嗓音更为洪亮,由此可见伶人好饮的也是很多。关于赌钱这桩事,除去打打小牌,藉为日常消遣外,要像上海某名旦沉溺赌窟,净掷数千会那样的豪赌,恐在旧都伶界里还不多见。就中只有一个言菊朋,历年为作公债赔了三四万金,把所有多年的积蓄完全送光。因此他每同人谈起这事,常好自己开着玩笑说道:“我是票友下海,内行人都说我没有师傅,其实我的确有师傅,我并且很孝敬师傅,无论我有多少钱,我都交给他老人家的。”别人很诧异地问他道:“那么,言三爷的贵老师到底是谁呢?”他苦笑着回答道:“我的敝老师就是‘公债’呀!”逗得别人也都乐了。言菊朋之《捉放曹》除了菊朋之外,还有徐碧云、荀慧生两人,比较好玩玩牌九(北人叫吃狗肉),输赢略大,此外就没有再听说另有哪一位现存的伶工比他们三人更为好赌的了。声色犬马,这是亡清时代一般旗人的嗜好,因为他们生下来就有口粮,上人又都是黄带子,宗室铁帽子王以及贝子贝勒等等的位份,所以这一辈公子哥儿全是富生富养,只晓得花钱寻点乐子,去消磨他们每日的时间,所以听戏、逛窑子、养着鹰犬、饲着肥马,那都是他们最普通的嗜好。可是到了民国,北平东城里住着的这班贵公子哥儿,还有些世袭的什么王爷。某某将军,可全都讨了饭或是拉了洋车了。倘你要是个老北平的话,当你出门雇车的时候,瞧儿那些年纪五十上下、伛偻着腰像个老枪的样儿,满口很爽脆的京腔,一步一挪连车子都掌不稳的这辈人,差不多十之八九都是在少年时代享过福、饱尝过声色犬马诸般滋味的阔大爷,因为他们自幼没有受过教育,更没学习一技之长,及至鼎革而后,除了拉车子讨饭之外,别的什么活都干不了的。最可笑的是当他们犯了路规,被巡警木棍加身的当儿。他们常会大发牢骚,把亡清时他们家里的威风气派,说给坐车或路旁的人听。我们有时听了,也觉得可笑而可怜。有些促狭的人儿,还拿话打趣他们道:“谁叫你们在幼年的时候把福都享尽,不留点乐子现在快活快活呢?”他们听了也只有长叹一声,依旧干着脊背朝天、两腿奔忙的工作,怎敢再回首忆当年呢?在清末像姑侑酒的恶习还没取消的时候,戏班里的人时常都同这些公子哥儿在一起厮混,不时出入王公府邸,久而久之也就沾染了些养虫鸟、玩金鱼、放鸽子、架鹰隼等等的嗜好。对于上述这几桩事,爱好最深、耗财最多的就要推余叔岩、金少山、王蕙芳、荀慧生及贯大元父子等了。王蕙芳享名在兰芳以先,当时很为辫子大帅所赏识。后来因为他忽视了自己的艺业,每日专在放鹰上用着工夫,天一亮就起身出门,带着大鹰往郊外去放,荒田野冢间到处都有他追逐的足迹,风吹日晒,慢慢地脸儿也黑了,脚儿也大了,身体也肥壮了,满脸上还长了些枣疙瘩,哪里还像个婀娜娇艳的名花旦,简直比唱花脸的还要黑得多,所以声誉一天低似一天,后来虽有一段时间改唱过小生,聊以维持生计,但他又不像妙香似的去苦心研究,所以不久又闲了下来。现在听说靠着教徒为生,情形很为惨凄,较之兰芳的处境,真有天壤之别。古人说“玩物丧志”,蕙芳就是犯了这个毛病。梅兰芳、王蕙芳之《金山寺》荀慧生很欢喜饲养金鱼。当他住在南半截胡同的时候,单有一个小院落,栽种些树木花草,另外摆列着许多砂缸,内蓄各色各样的金鱼,虽是比不上北海及中山公园里的大、多,但足也很有几条形象奇特,颇为外间所罕见的。慧生一天到晚也是忙着换水、喂食,拿着全副的精神来照料着它们,但是久而生厌。后来他在椿树胡同购置一所新宅,每日大兴土木,改建一所小花园,画栋雕梁,各处全用红色油漆,足足忙了半年工夫。谁知好说俏皮话的余三(叔岩),就住在慧生后面的胡同里,天天听到这种碰石头、拉大锯的声音,有一天遛到慧生那里,向他开着玩笑道:“等你的皇宫内院造齐了,你再来猜一猜我的袖内机关吧”。这话是因为他们同时出演新明大戏院时,余、荀合唱过《探母》,所以叔岩自比为驸马,拿慧生当了公主,这也是借此讨便宜的意思。慧生自从搬到这所新居以后,单在后院设备一所清静的书房,每日作书习画,念念戏本子。竟把从前玩金鱼的那种嗜好,全行丢掉了。故都的楼房极少,人家的住宅里十之八九造的都是平房,有几个院落的极不稀奇,所以很有些多余的房屋当作鸽房,真比上海穷人住的鸽楼大上几倍。养鸽子的人家,以经济富裕、无所事事的人居多。叔岩同贯大元父子(父名紫林,业武旦)全有这种嗜好,每人所养的数目,至少要有三五十对。在鸽房的木架子上,格成许多的小室,每小室中置鸽一对,毛色有白、灰、杂各种,每日这些饲食、洗刷的工作,简直忙得不亦乐乎。及至天气晴朗的时候。爬上高台或屋顶,把挑出的好鸽子,撒放出去几对,挂上哨子,高翔空际,迎风作响,的确也是一种乐子。放出去,飞回来,即令再高再远,也不会失迷路途,寻不着老家的。叔岩平素很懒,惟有对于这事,忙得非常高兴,倘有时遇着比他好的鸽子。纵令花费极高的代价,也得买了回来,他家的蛐蛐葫芦,有价值百元一个的,由这些小地方看来,就可知道他那种好胜的性儿了。余叔岩家居照片叔岩除了春天放鸽子、夏天往公园纳凉、冬季揣着斗蛐儿这些嗜好之外,一到秋天,他又更忙得连饭都来不及吃。斗蟋蟀的玩意,在上海是不多见的,因为水门汀的地也藏不住这类小虫。北平人对于这种赌斗的事儿,依旧还很风行着,有赌得厉害的,简直一嘴能连房子咬倒。这个意思是说当斗蟋蟀的当儿,有些人先拿现钱来赌输赢,等到现钱输光,就把房契也押给人家去赌,万一自己养的虫儿还是咬不过人家,那就只好连房子也输了出去,这不是一嘴把房子咬倒了么?余三也极欢喜这个调调儿,每到夏秋之交,就忙着差人去捉蟋蟀,有时自己高兴,也提着小灯笼或拿着手电筒到河边、城根、坟堆各地方去寻捉佳种。北平有些穷人家的孩童,也日夜捕捉。大批地卖给有钱收虫的人家,所以像叔岩等,一养就是几桌,大概一张八仙桌上,可以摆放着几十个砂罐,每一罐内,置蟋蟀一二只不等,并且罐上置罐,约有三四层或五六层,因此每二张桌上就有蟋蟀百数十只之多,有些大府邸的阔少爷,每遇到同好的人就问“你府上今年养几桌?”其实一桌的代价,就很可观了,何况是养个三桌五桌呢?有一年,我在荣稚峰府中的西花厅里,看到叔岩同一位无锡人姓杨的一番大斗,这位杨君是平津养蟋蟀的大王,他家里本来就很富足,而他每年在这上头还可以赢个一万、两万,所以他家养的蟋蟀比谁都多都好。平日专雇着几个人管理这事。每逢同人家比赛的日时,先命人挑着担儿,拣上好的摆在盒担里二三十罐。及至到了约定的地点,将罐儿取出,放在天井里的桌案上,罐盖揭去后,用极细致的竹藤子盖在上面,让这些小虫儿晒晒太阳。未咬之前,先把每个的分量称一称。注明一钱或是八分、九分,一钱多甚至二钱重的也有,不过身个太大的反倒不如短小精悍的来得凶猛耐久,故而双方斗咬的时候,总是以一钱上下的虫儿为多,一钱同一钱的咬,九分同九分的斗;双方的分量是绝不能悬殊一点的,所以掌天秤的这人,非心地公正不可。叔岩的同杨某的咬了几阵,总是输给他的多。后来花了十块钱买了一只虫儿,也曾咬败了不少的劲敌,他心中非常得意。过几日,又约在荣宅决斗,这次赌的输赢,比原来都大,起先还能咬个平手,等到后来仍是败在人家手里,输了钱不算。光是面子上也太不好瞧了。所以,他从此以后,就气得不再玩了。金少山这人,真可算伶界一怪,他因为没有儿女,在家时就养着一群猫狗,猫有北平狮子猫与江南各种猫之分,狗则有西洋种及中国种之别。此外,他还养了两只猴子,一只老的都养了十五六年了,被他训练得能开门关门,开动信箱,递封信儿,见了常来的客人也会同人握手,拿起客人的帽子替他挂上,除了不会说话外,少山简直就拿它当作丫头一样的使用。他夜间抽烟,一家人都入了睡乡,有了这只猴一旁陪伴着,递个东西,倒也不甚寂寞。不过日子长了,猴儿躺在下手的烟铺,竟也会抽个一筒两筒,少山每日过足瘾后,也得烧两口给它呼呼,有一天,我到少山家去,忽然瞧不见它了,因问少山是怎么回事?他听罢我的话,也不答复,就把我带到扶梯跟前,很怜惜地指着亭子间门上挂的铅丝笼说道:“前天雨落得很大,一天到晚简直没停,家里的存粮本来都不够我用的,故而只烧了一口给这畜生吸了,哪晓得它已真正上了烟瘾,遇到这样阴天,可是有点熬不住了,一会蹦上床,一会跳下地,我自个烟没抽足,当然也没有精神顾到它的身上,谁知它瞧我刚一眯盹着,不管它的事了,他就跳到我这边,把我的左手腕咬了一口,当时我又惊又痛,拿起皮鞭一阵乱抽。打了一顿后,恐怕它咬开了头,再咬别人,所以才把它装在这个铅丝编成的笼子里,每天还得照样给它烟抽。”说罢,少山又向着猴子喊道:“三啦,打个呵欠,拜一拜,我给你烟吸。”那个机灵的猴儿听了,马上就做这两种动作,当时我看了也很觉得有趣,即命少山的伙计把笼子取下楼来,放在床上。让少山烧给它抽。可惜猴的生性是喜动不喜静,少山的本意,原不过是想借此收收它的性儿,至多三几天就把它放出来,谁料不到几天的工夫,它就闷死了,少山为了这事,非常懊悔,自己还大哭了一场。用个小匣子把它殓起,着人送到普善山庄,不知道的人还疑心是位有钱人的少爷或是千金小姐哩。金少山之《打龙袍》有一次少山同梅博士到香港唱戏,曾花了六百块钱买了一只小老虎,这只虎的头上有个很清楚的“王”字,又因他自己是属虎的,所以他情愿出了很大的代价买了它来,预备带回上海,在他寓中可以开一个虎、猴、猫、狗的动物博览会了,不料想,这只虎太小,当他在船上的时候,把一大块生牛肉给它吃。它因为没有很大的咀嚼力,吞又吞不下,吐又吐不出,这样一来,被活活卡死了。少山这种挥霍无度同他那爱养动物的性儿,在梨园行里的确算是罕见而很可怪的。(《故都宫闱梨园秘史》)看京戏的回忆伶人漫忆作者:黄裳跟不良嗜好说再见作者:郭积文中国戏剧史作者:徐慕云 著怀旧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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