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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冈赵昆雨：把云冈“留住”，是云冈人的使命

长河网 • 2019-08-27 18:12:59 • 文化 • 阅读 2
云冈石窟，举世闻名的佛教艺术宝库，公元5世纪造像的高峰，被联合国列为世界遗产名录。 半个多世纪以来，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流传着“云冈在中国，研究在日本”的说法。而近日，云冈石窟迎来新的学术高峰——云冈人用7年时间，栉风沐雨，用脚步丈量，用镜
原标题：赵昆雨：把云冈“留住”，是云冈人的使命云冈石窟，举世闻名的佛教艺术宝库，公元5世纪造像的高峰，被联合国列为世界遗产名录。半个多世纪以来，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流传着“云冈在中国，研究在日本”的说法。而近日，云冈石窟迎来新的学术高峰——云冈人用7年时间，栉风沐雨，用脚步丈量，用镜头捕捉，以求索之心解析，一举推出20卷本60万字的煌煌大书《云冈石窟全集》。相较于日本学者的研究，这部大书的视野更加开阔，研究的深度更加入微，一系列全新的理论和发现，填补了云冈石窟研究若干历史空白，成为“云冈学”新的里程碑，一个有着历史意义的民族“争气工程”。对山西乃至全国来说，《云冈石窟全集》的面世，是2019年一个文化事件。为什么要用长达7年的时间编撰一部书？这部大书诞生的历史背景是什么？编撰这部全集经历了哪些艰辛故事？山西晚报记者走进云冈，了解这部大书诞生的前后过程。本期采访的是《云冈石窟全集》副主编赵昆雨。一走进赵昆雨的办公室就发现，他的办公桌上齐齐整整码着一套《云冈石窟全集》（以下简称《全集》）。那里，凝结着他的心血与付出。与他的话题也正由此直入。“历经七年时间的磨砺打造出这样一套巨著，看到它时你是什么心情？”当山西晚报记者问他这样的问题时，他简单而真诚地说：“把书放在桌上的那一瞬间，心里有一种着落感。没有欣喜若狂，没有冲动也没有诸如成就感之类，就只觉得它是一件事，现在这件事做完了，便可翻篇做下一件事，仅此而已。但总归，曾经为它燃烧了七年，或许，所有的激情与渴望已在那个过程中释放完了。”赵昆雨，云冈石窟研究院科研办主任，20卷《全集》副主编之一，从1984年走进云冈，至今已有35个年头了。按他的话说，“我把我的最好和全部，都赋予了云冈。”从最初的讲解员到现在的石窟研究专家，他已在云冈音乐图像、佛教故事雕刻艺术、云冈流失造像等方面取得了不菲的成绩，有些研究成果还引起了国内外学界的关注。“但那终究是让自己独乐的一些成绩。人生中还有一种快乐，是需要大家共同去分享的，《全集》就是这样的一件事情。”在赵昆雨眼里，《全集》的问世，就像太阳的初升，刚开始人们只是惊呼它的喷薄，感知它的存在，赞美它的光芒，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的价值、它的意义、它的珍贵将会越来越散发出真正强大的力量。为什么？因为云冈正处于无可阻挡的风化中，《全集》就是要让云冈保鲜在2013年至2019年——这是一段不可复制的时光，是历史赋予云冈这代人的责任与使命。至今痛心疾首：模糊的音乐树和消失的小老虎在云冈工作的这几十年时间里，有些事令赵昆雨至今都感到痛心疾首和震撼。他不相信，但现实就摆在那里。第38窟是云冈晚期洞窟的代表，该窟内容之丰富、题材之独特、布局之严谨、雕工之高超可与第6窟媲美。窟内北壁有两幅表演杂技的橦倒伎图，东西壁则雕刻世所稀有的音乐树，树的每一层柯枝上都雕刻手持乐器的演奏者，妙音法乐，宫商相和。这些图像在上世纪90年代初仍清晰完整地保存着，可惜当时他个人条件有限，没有相机拍照，话说那年代，即便偶尔借来照相机也买不起胶卷，况且拍完了还得扩印,通常都是依靠文字去记录画面。一晃进入21世纪，工作条件优越了，当他带着摄影器材进入第38窟拍照时，他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一幅橦倒伎图已经剥离壁面，碎散地上，另一幅下半部风化剥蚀。再看音乐树雕刻，原先清楚的乐器现在模糊了，原先模糊的乐器现在消失了。还有另一件事。1991年他在第35窟东壁看到一幅“舍身饲虎”本生故事图，当时画面已出现严重的“空鼓”（洞窟石质病害之一）现象，故事中的主人公虽已剥落无存，但下端围绕他向上跃起的几只小老虎尚清晰。同样是在2001年，当他进洞窟去拍照时才发现，那个位置上竟一片空茫，石壁上就像从未发生过什么似的，干净得只有石壁。“舍身饲虎”故事图就这样失去了。他本来寄望于在水野清一、长广敏雄合著的《云冈石窟》16卷中找到图片，然而也是无果。以上这些画面都是在有目的地寻找中发现已消失，洞窟中还有多少雕像或风化或已剥落而不为人知呢？赵昆雨意识到，云冈每时每刻都处于无可抗拒的风化剥蚀中，就像一位年衰的老人。云冈不能等了，也等不起。如果能逐窟、逐壁、逐像全部拍摄云冈存档，形成一个庞大的图像数据库，让后人做研究时能有对比有参照，将是一件多有意义的事！且把云冈留住，《全集》之梦从那时起就在他的心底种下。此生不枉云冈人：只要心中有念，梦想就会实现2012年冬天，云冈石窟研究院院长张焯和青岛出版集团谈定了《全集》这项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出版项目。2013年6月，《全集》进入实质性工作阶段，成立了由张焯任主编，王恒、赵昆雨任副主编的《全集》编著委员会。应该说，这是云冈石窟研究院研究力量最好的时代。历史就是这样，在合适的时间遇到一群合适的人，然后成就一件伟大的事。《全集》凝结着集体的力量，每个人都在其中发挥着作用。但有一个灵魂人物不可缺少，他就是有胆有识的主编张焯。身为研究院院长，如果没有他正确的决策力和果敢的行动力，不可能推动《全集》这项浩大的世纪工程。作为《全集》主编，他又有一丝不苟的治学精神和态度，《全集》之所以能在学术研究上取得一定的高度与深度，都取决于他的高标准要求。更可贵的是青岛出版社的申尧、乔峰以及雅昌艺术中心工作人员，为《全集》付出的心血令人难以忘怀。赵昆雨负责《全集》前半程工作的统筹与协调，并在后期文字编辑阶段中，负责总计约50万字图版说明文字修改、统稿工作。每一幅图版说明文字其实都是一篇短论文，不仅考量作者的文字功底，更重要的是学术能力。说起封闭在北京顺义雅昌艺术中心宿舍里改稿的日子，赵昆雨告诉山西晚报记者，他和申尧改过的稿纸，像世界水系分布图，密织交错，二人如同“浸在水中”划行，尽管艰难，但心中装着彼岸。特别是到了《全集》后期，赵昆雨甲减发作，身体产生了一些变化。“2018年年底，当我将最后一册图版文字交给责编申尧后，我如释重负地对自己说，《全集》于我就算完成。人的一生中，有些事是为了自我的成就与快乐而为，从佛教的角度，那叫‘小乘’。还有些事，如《云冈石窟全集》，它就像一株硕大的菩提之树，必将润泽后人、造福后人，这是‘大乘’。作为武州山的一介过客，我能值遇云冈全集出版工程这样的机缘，并能为之付出自己的真诚与努力，退休时站在20窟大佛前，抚着心可以对自己说：你不枉从佛前走过。”《全集》的历史地位：云冈石窟发展史上的一座丰碑1938年至1944年间，日军占领晋北期间，以日本人水野清一、长广敏雄为首的京都大学调查队在云冈石窟先后调查7次，1951至1956年由京都大学人文科学研究所陆续刊行《云冈石窟——公元五世纪中国北部佛教石窟寺院的考古学调查报告》16卷（以下简称十六卷）。战争是仓皇的，时局是多变的，十六卷反映出的仓促之弊随处可见。如图版方面，云冈西部诸窟共计25座主要洞窟、73个附窟，十六卷仅以1册共152幅图片来反映自然是远远不够的。而概观十六卷全部，黑白图版共计1711幅，也只是云冈冰山之一角。再从研究角度来看，受当时资料以及研究方法的局限，日本人的考古调查没有将云冈与葱岭东西及汉地石窟进行比对，从而无法确立云冈石窟的历史地位。也没有将内容题材的变化与历史背景联系起来考虑。但不可否认的是，十六卷是上世纪30年代云冈历史的真实记录。历史总是有惊人的巧合，《云冈石窟全集》也用了七年。《全集》中的20篇释论全面检阅了云冈人在云冈研究方面的新成果，可以说代表了当前云冈学研究的较高水平。此外，7000余幅图版不光是从黑白向彩色的脱胎换骨，更重要的是“全”和“广”，即便是已经风化残缺或正在风化损坏的造像也用镜头予以极大关注，让世人看到云冈的另一面——残缺之美。赵昆雨说：“尽管我们不愿，但再过20年、50年，不知又将有多少雕像与风一同消失。同一股风会两次拂过你的脸吗？同样，那些风化了的造像也是一样的不再复返。这就是《全集》的重要价值，为历史留住当下最后的记忆。”采访是在轻松的谈话交流中进行的，山西晚报记者问他：“在编写《全集》过程中，发生过什么有趣的事吗？”赵昆雨笑言：“我与责编申尧在雅昌住的宿舍是房挨房，两人因为改稿体例上的问题发生争执，有一次一天半互不见面。当然，更有趣的是拍摄洞窟期间，因为满铺搭架，有机会看到以前看不到的云冈。比如在第18窟北壁主佛左手握持法衣的内侧，若不是搭架升到10米以上的高度，谁也不会靠近这个神秘地方。就在那里，衬着巨大的圆形头光，一立佛身穿通肩袈裟，左手握持下垂的衣襟，右手上举为施无畏印。佛足下，有一人匍匐在地，一缕长发披布佛足下。与佛陀高大、伟岸的身躯相比，这个小人物显得无比卑微，以致身上没有任何细节上的刻画，近乎看不出形体。很显然，这是‘儒童本生’故事图。故事讲的是儒童来到那竭国（今阿富汗贾拉拉巴德），值遇定光如来佛来这里教化，儒童买花献佛，又见地上有淤泥，便将自己的长发披散在上面，让佛陀足蹈而过。因此功德，他得到了佛的授记——预言他未来可以成佛。这样一个故事雕在如此不为人知的地方有何用意呢？从雕刻者的角度，这无疑是雕给自己的，他将故事图中的卧儒童暗示为自己，期待通过开窟造像的功德获得佛的授记。这绝对是一件秘不宣人的事情，事实上这秘密已经保持了一千五百多年，只是被我不经意间遇见，将他封存了千余年的心愿放飞出来。”采访最后，赵昆雨说，《云冈石窟全集》是一部规模大、观点新、图版全、历时长的鸿篇巨制，它是云冈石窟研究史上的一个巅峰，是云冈石窟发展史中一座巍然耸立的丰碑，也是云冈人献给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的一份厚礼。山西晚报记者　孙轶琼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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