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人类历史的纪录片人类历史上最黑暗的纪录片《浩劫》,它的导演朗兹曼走了

纳粹大屠杀,是人类历史上最黑暗的记忆之一。对于这些最深的痛苦,我们如何去面对?如何去反刍?有人用虚构的方法去追溯,于是我们看到了《辛德勒名单》、《美丽人生》、《钢琴师》;也有人用记录的方法去再现,于是我们有了关于大屠杀最重要的纪录片——《浩
原标题:人类历史上最黑暗的纪录片《浩劫》,它的导演朗兹曼走了纳粹大屠杀,是人类历史上最黑暗的记忆之一。对于这些最深的痛苦,我们如何去面对?如何去反刍?有人用虚构的方法去追溯,于是我们看到了《辛德勒名单》、《美丽人生》、《钢琴师》;也有人用记录的方法去再现,于是我们有了关于大屠杀最重要的纪录片——《浩劫》。7月5日,《浩劫》一片的导演,法国著名电影人、哲学家、作家克劳德·朗兹曼(ClaudeLanzmann)在巴黎去世,享年92岁。《浩劫》(Shoah)于1985年面世,是记录纳粹屠杀犹太人的最重要电影作品之一,全片长9小时,以受害者证词为主要内容内容,以此回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纳粹德军屠杀600万犹太人的行为。在朗兹曼看来,对于最深的痛苦,虚构的讲述甚至是一种僭越,唯有忠实地聆听与记录,才是面对这份痛苦与恐怖的方法。克劳德·朗兹曼(ClaudeLanzmann,1925年11月27日至2018年7月5日),法国重要的知识分子,电影导演,作家,哲学家。曾是让·保罗萨特的密友,《现代》杂志主编,纪录片作品包括《浩劫》、《为什么以色列》等。2018年7月5日,克洛德·朗兹曼在巴黎离世,终年92岁。撰文|祝凤鸣他承担了作为人的责任——纪念克劳德·朗兹曼7月5日深夜,我在微信朋友圈得知克劳德·朗兹曼(ClaudeLanzmann)先生于巴黎圣安托万医院去世的消息,颇感意外,同时心生悲伤。作为法国重要纪录片导演,虽然朗兹曼今年已92岁高龄,但他总给人老而弥坚、活力四射的印象,他去年还携纪录片新作《燃烧弹》出席戛纳电影节,前几日其最新影片《四姐妹》正在法国公映。14年前,也就是2004年秋天,因参加北京国际纪录片展,我与朗兹曼有过一两天近距离接触,加之他导演的不朽纪录片《浩劫》在我内心引发过持久震撼,一如梭罗所言,像斧头掉在水里,水冻结后,冰中的斧头就成了精神象征。他的逝世,引发了我关于苦难与审美,记忆与真实,知识分子的责任与勇气的一些思考。也借此文,祝福克劳德·朗兹曼先生的在天之灵。永不疲倦、绝不满足的骑士导演,作家,哲学家;萨特的密友,波伏瓦的情人,《现代》杂志的主编(1986年后)——克劳德·朗兹曼,无疑是战后法国知识分子中的重要人物。1925年11月27日,朗兹曼出生于巴黎一个犹太人家庭,少年时赶上“二战”,全家躲藏于屋后花园地洞,才幸免于难。17岁时,朗兹曼还在中学读书,就加人了共产主义青年团,成为法国地下抵抗游击队的少年组织者。战后,朗兹曼回到巴黎,进入索邦大学专攻哲学,之后又赴德国图宾根大学继续研读哲学。1947年,萨特发表了《关于犹太人问题的思考》一文,震动整个欧洲,正在柏林自由大学教授哲学和文学的朗兹曼深受其影响,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犹太人身份。之后,朗兹曼关于民主德国的一些文章,引起了萨特的注意,萨特邀请他去参加《现代》杂志的编辑会议。很快朗兹曼就成了萨特圈中的熟人,其犹太人的坚强性格,加之幽默、挑衅与诙谐,也对西蒙娜·波伏瓦构成吸引力。萨特、波伏娃与朗兹曼。1952年夏季,一次晚宴后的第二天,27岁的朗兹曼给44岁的波伏娃打电话,邀请她看电影,波伏娃欣然应允。挂掉电话后,女哲学家热泪盈眶,她暗中期待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其时,波伏娃刚刚与美国情人艾格林分手,对爱情心灰意冷,与小自己17岁的朗兹曼相遇,她认为这段关系“一旦错过,永不复来”。很快,两人相爱了,朗兹曼搬进波伏娃在舍尔歇购买的新居,共同生活了7年。朗兹曼与波伏瓦相恋后的第三年,萨特又爱上了朗兹曼的妹妹埃弗利·雷伊——一位非常有天赋的演员,曾出演契诃夫的《三姐妹》,与哥哥朗兹曼一样,在政治上极端左倾。朗兹曼与波伏娃自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开始,不到30岁的朗兹曼,就以调查作者的身份为多家刊物撰稿,其中包括法国的《现代》杂志及《世界报》等,内容涉及以色列和犹太人问题、朝鲜和中国、阿尔及尔独立及各种社会杂闻。1958年5月,作为朝鲜战后邀请的第一个法国代表团成员,朗兹曼来到朝鲜,随后又到中国,对陈毅元帅进行了长达6个小时的采访,并惊叹于陈毅的法语好过翻译。渐渐地,朗兹曼发现客观中立的报道性文字,根本无法表达自己的完整想法,电影这一媒介,更具力量与深度,于是,他走上了纪录片拍摄之路——1973年,其纪录影像处女作《为什么以色列》问世,随后是1985年的《浩劫》、1994年的《擦哈》、1997年的《活人路过》和2002年的《索比堡1943年10月14日16点》,所有这些作品均聚焦于二战犹太人灭绝、犹太身份和以色列问题。特别是长篇巨制《浩劫》,堪称经典,被称为二十世纪世界纪录电影史上的一个重大事件。纪录片《浩劫》海报。朗兹曼不是多产导演,其从影近半世纪,导演的作品总计只有十部。刚刚公映的最新作品《四姐妹》,用的都是他当年拍《浩劫》时未能用上的素材,讲述了因纳粹医生而失去生命的四位犹太女囚的故事。2013年,第63届柏林国际电影节授予朗兹曼金熊奖的终身成就奖。电影节主席科斯里克说:“克洛德·朗兹曼是最伟大的纪录片导演之一。他通过对反犹太主义的暴力、非人道及其后果的描绘,创造出一种新的方式,通过电影进行道德上的探究。”在所有朗兹曼纪录片中,2017年公映的《燃烧弹》,是唯一一部与犹太人主题无关的作品。2015年,90岁的朗兹曼带着寥寥数人的团队,前往朝鲜,追溯57年前他与一名朝鲜护士的激情邂逅——1958年,33岁的朗兹曼在平壤病倒,他对某位朝鲜官方派遣的美丽护士一见倾心。疗程最后一天,语言无法沟通的两人热情拥吻,女护士在朗兹曼本子上画下自己家乡,并撩起衬衣,露出雪白胸口下方一道烧伤疤痕,说出一个英文词“Napalm”(燃烧弹)。此后,朗兹曼再也没有见到她。“在游船上,她嘴唇上方的汗珠,是整个朝鲜之旅中令我燃情的时刻。”影片中,年迈的朗兹曼不停地赞叹护士的美貌、前来赴约的勇气与袒露伤疤的赤诚;时间,爱欲,遗憾,从他眼中闪过,随后又归于空寂。《燃烧弹》剧照。晚年的朗兹曼总是生机勃勃,愤世嫉俗。80多岁时,他还会骑行50公里、冬泳潜水、在高难度赛道上滑雪。这位会驾驶滑翔机、坦克和战斗机的著名导演,指责当今法国社会陷入碌碌无为的闲适,且被金钱所绑架。当法国前任总统奥朗德将其誉为“人类之友”时,朗兹曼说:“我压根不是什么人类之友。人类在我眼中就是一帮杀人犯”。他也曾公开鄙视美国导演斯皮尔伯格,认为《辛德勒名单》不真实、太戏剧化了。法国《解放报》创始人儒利曾热情洋溢地总结道:“朗兹曼有高贵的蛮横性格,长期辛劳工作的品质,追求自由的天赋,以及对生命惊人的渴望。”朗兹曼与波伏瓦7年的恋情结束之后,还有过3次婚姻。不幸的是,去年年初,他年仅23岁的儿子菲利克斯因癌症去世,给老导演带来沉重打击。朗兹曼在为儿子撰写的讣文中,曾引用过法国诗人阿波利奈尔的一首《诀别》:“我采下这支欧石楠/秋天过了,请你铭记/我们在世间难再见/时节余香,这支石楠/请你铭记,我等着你。”《浩劫》,有关死亡的绝对性2004年9月15日晚,“2004北京国际纪录片展”在华北大酒店如期开幕,主办方是中国广播电视学会纪录片研究委员会,我当时作为安徽电视台纪录片编导参加。当晚开幕酒会上,我第一次见到克劳德·朗兹曼,还有日本纪录片界泰斗级人物土本典昭,法国著名电影导演尼古拉·菲利贝尔,法国《电影手册》主编让·米歇尔·傅东等人。朗兹曼年近八十,身材高大,偏胖的脸上笑容可掬,与大家签名、合影、交谈,有一种父辈的亲切和蔼。9月16日,朗兹曼纪录影片《浩劫》首次在中国放映。观影前,朗兹曼有个简短讲话。印象中,该片字幕是由北京电影学院张献民翻译的。影片长达九个半小时,分上、下午两个时段,中场休息时间很短。自银幕闪亮,整个观影厅就一片阒寂,显然大家被影片震慑住了。2004年,克劳德·朗兹曼中国行留影,他身边是日本纪录片界泰斗土本典昭。关于纳粹屠杀犹太人的影片,最耳熟能详的是一些奥斯卡大片,如《辛德勒名单》、《美丽人生》、《钢琴师》。就我个人而言,一直特别警惕那种浪漫乃至喜剧化的处理,觉得愧对死者。但《浩劫》完全不同,他从一开篇就气息悲悯,节奏徐缓,被采访者表达艰难。600万犹太人死了,且过去了40多年,怎么把它具体化,怎么重新找到那些人,重新找到那些地点,使大屠杀的场景与细节复活?《浩劫》是关于犹太人灭绝营的纪录片。所谓灭绝营,即德国纳粹用来作种族灭绝的营地。随着1941年6月对苏联入侵,纳粹开始系统地大规模谋杀犹太人——集中营一般建在德国,是工厂,关人的地方;灭绝营建在波兰,是集中杀人的地方。《浩劫》主要借助丰富、宽广的证词,来拼接索比堡、奥斯威辛、凯尔诺、特布林卡、贝泽克等灭绝营的屠杀行为。因为纳粹要消灭杀人证据,灭绝营几乎没有任何资料保存下来。比如贝泽克灭绝营处死了80万人,连一张照片也没有,索比堡也是。特布林卡处死了120万人,只有一张照片。人们平时见到的集中营照片,都是二战晚期盟军进入后拍摄的。九个多小时的《浩劫》,朗兹曼没有用一点历史资料,没有一张尸体照片,只有面孔、嗓音、风景在衔接与交织,辅之以被采访者的痛苦眼神,漫长翻译和停顿——影片中,有些受访者是被带回灭绝营原地回忆的。镜头面前,许多人一回想起过去,就哽咽不止,不停地说,“求求你,请别让我说了,我能不说了吗?”导演安慰他们后,坚持地说,“不,请一定把它说出来。”《浩劫》剧照。在一个长镜头里,理发师邦巴一边给客人剪头发,一边接受采访。当年他曾经被抓到灭绝营,为那些即将进入毒气室的妇女们剪头发。一开始,他滔滔不绝,好像是在讲一件别人的事情,朗兹曼问他见到那些裸体的妇女和孩子有什么感受时,他无动于衷。回忆起在灭绝营见到几个以前很要好的女邻居时,他也冷漠地说:“我能说什么?”然而,当说到与自己同为理发师的一个好朋友,在进入毒气室队伍里见到了妻子和妹妹时,他突然陷入了沉默。理发馆里有长达3分钟的宁静,除了剪刀声音,只有宁静,镜头无声地追随着他,他噙着眼泪,喃喃地说:“太可怕了,别说了,我说过,今天会是非常难熬的一天……”“让地点说话,通过声音复活地点,以面孔表达话语无法表达的东西”,那些曾被碾碎的记忆,在时间的压力下终被聚拢、挤出、萌芽。观看《浩劫》,给人一种奇特感受,令人陷入一种难以排遣的复杂情绪中。一方面,影片的沉重主题,赋予观众一种形而上的体验,将人带到野蛮的根源之处;另一方面,影片话语的复杂性和多重性,建立在面孔和风景基础上的视觉感,很多没有声音的段落,包括那些无声的风景,储藏着宁静,而这些宁静,可以找到对死亡的想象,也可以称之为绝对的宁静。《浩劫》既是出色的历史文献,也是一首长长的、迟到的悼词,与其它反映犹太人大灭绝的影片相比,在证据的确凿程度和历史严谨性上,我尚未见到任何一个作品可堪一比。“《浩劫》这部影片关乎死亡的绝对性,而与幸存者无关。活下去是另一个故事。”无疑,这是一部“并非关于浩劫,而是浩劫本身”的电影——要达到这个目的,它考量的不仅仅是一个导演的美学风格,而是一个人的罕见责任和超常勇气。虚构,就是一种僭越2004年9月16日晚,《浩劫》首映后,朗兹曼有个演讲,并回答了观众的现场提问。演讲由北京广播学院林旭光主持,张献民作现场翻译。开讲前,朗兹曼微笑着提醒张献民,要每一句话都如实翻译。今天撰写本文时,我必须翻看当时的笔记,再参照同年10月张献民对朗兹曼所作的一个漫长访谈。演讲一开始,朗兹曼就强调,言说是艰难的,对于演讲者和听众双方都是。大家刚刚看一个漫长的电影,是否有想法、有问题,他还不能确定。他认为看完这个影片,至少需要八天之后,与观众相互选择、在观众身上起了作用后,问题才清楚。西班牙有位影评家说,《浩劫》是一部艰难的影片,观看《浩劫》是将人们对电影的爱推到极限——就形式来说,《浩劫》像一个圆形,或者很多圆形,总回到同一个点中,都在地狱中打转。朗兹曼说,这个影片前后制作花了11年,1985年最终成片,原估计有3000人看就很好了,没想到这个片子在很多国家放映,电影院、电视放映加上DVD发行,现在估计全世界有7000万人看过。每次放映《浩劫》都是一次葬礼。如果说《浩劫》有结构,那就是一座坟墓的结构,这部影片就是一座坟墓,因为那些被杀掉的人没有坟墓。克劳德·朗兹曼与本文作者留影,2004。当观众问到,中国应该怎样处理南京大屠杀时,朗兹曼的观点是,任何关于大屠杀的影片最理想的是做成纪录片,最好找到当时的见证者、日本侩子手,直接询问,“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当然就是到日本找到当时死刑的执行者。在德国,我就完成了这样的任务”。纪录片《浩劫》,是从300多个小时的原始素材中剪辑出来的。自1973年开始,朗兹曼带领摄制组花费11年、横跨14国进行采访和拍摄,用镜头寻找当年那场大灭绝的见证者、幸存者、参与者和抵抗者——这些被采访者,其背景和职业差异很大,有波兰农民、商贩、家庭主妇、退休铁路职工,有犹太商人、企业家、不明职业者、历史学家、退休官员,还有德国盖世太保成员、国家秘密警察、前党卫军等等。他们操着完全不同的语言,有波兰语、德语、法语,也有英语、希伯来语和意第绪语。“每天的情况都叫人不安”,漫长、繁重的调查与寻觅证人,其艰难一言难尽,有时更要冒上生命危险。有一次,朗茨曼和助手采访一名纳粹军官,军官严令不允许录像,朗茨曼决定使用针孔摄像机,将微型麦克风藏于领带后侧,再秘密拍摄和录音,并把图像和声音通过无线电,传到停在室外的移动信号接收车里——但很快,军官便发现了这个采访中的小秘密。朗茨曼及其助手旋即被军官的儿子和另外三人血殴,差点丢掉性命。住院一个月后,他们又被起诉非法使用德国无线电,几乎入狱。在《浩劫》收集素材阶段,朗兹曼先是找到证人的电话号码,很诚实地告诉他们自己是什么人,要拍个什么样的电影,有的人会立刻挂掉电话或者高声辱骂。《浩劫》剧照。拍摄过程中,朗兹曼还发现了许多隐藏在德国民间的纳粹刽子手,贝泽克灭绝营的夫波茨就是其中一个。朗兹曼通过多方调查,打听到夫波茨在慕尼黑市的一家酒馆中干活。因当地盛产啤酒,朗兹曼假装受法国委托,来此拍摄介绍当地啤酒的专题片——在那里,朗兹曼拍摄了3天,并一直避开夫波茨。就在所有人都对他和他的摄像机见怪不怪时,朗兹曼走到正在柜台上卖酒的夫波茨面前,拿出了夫波茨上司席斯当年的照片,质问:“您还记得他吗?您还知道什么?您还在隐瞒吗?”一系列劈头盖脸的问题,让夫波茨局促不安,他四处躲避镜头。夫波茨后来被判了10年徒刑。朗兹曼坦言,在拍摄伦理上他从未有过道德负担,他只把它当做技术问题来关注。1986年,当《浩劫》开始在柏林电影节放映时,朗兹曼的信箱中,有一些手写的纸条,这些写纸条的人感谢这部影片,让他们感觉到了释放和自由——德国人的赎罪感如此强烈,在犹太人问题上,他们认为自己不可原谅,造成的损失不可弥补。观看《浩劫》时,朗兹曼感觉到整个影厅在颤动,有一些人的双腿在颤抖。某个妇女实在受不了,离开了,可是她出去抽支香烟后就回来了。在中国纪录片界,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争论,就是纪录片的“真实”边界在哪里?这个问题在国际上同样存在,也一直没有结论。实际上,纯然客观的纪录片,从纪录片诞生之初就从来没有存在过。学界认为,“朗兹曼式纪录片”绝非纯然客观地体现事实,其中往往充斥着强烈的伦理观点、主观意识和情感立场,用朗兹曼自己的话说就是“真实的虚构”。在《浩劫》中,由于历史影像完全缺席,观众无法依靠影像还原当时情景,取而代之的,是被采访者鲜活的脸部特写甚至大特写,这些镜头,将被采访者所有细微表情无限放大,而观众对表情再进行解码,这中间,需要观众的主观参与和想象。质言之,“真实的虚构”,虽然是朗兹曼在形式上做出的一种妥协,但无疑也是展现历史最有效、最真实可靠的手段。《索比堡1943年10月14日16点》剧照。《浩劫》之后,朗兹曼导演的《活人路过》、《索比堡1943年10月14日16点》等纪录影片,均遵循“真实的虚构”这一原则,影片形式有不少相似之处,那就是死亡、回忆、言说、再言说,一切无法复活的事物,都在朗兹曼纪录片中由生者说出,成为传奇。比如《索比堡1943年10月14日16点》,入围过《电影手册》十佳影片,其内容与表现手法震撼人心,影片讲述是纳粹集中营里唯一一次成功的暴动,基本由朗兹曼与当事人耶华达·雷纳之间的访谈对话组成。即便是去年公映的《燃烧弹》也是如此,片中极少用到历史影像,影片主体仍是当事人,即朗兹曼本人对朝鲜的重访和个人历史口述。朗兹曼认为,犹太人大屠杀首先是很独特的,围绕着它燃起一团火苗,其界限无法跨越,因为一种绝对的恐怖是无法用言语交流的,如果假装跨越界限,你将会犯下最严重的僭越罪——比如虚构,就是一种僭越,他深深地感觉到有一种再现(扮演、表演)的禁止令。“世界啊,不要询问那些死里逃生的人∕他们将前往何处,∕他们始终向坟墓迈进。∕外邦城市的街道∕并不是为逃亡脚步的音乐铺设的——世界啊,强硬的铁已烧灼了他们微笑的皱纹;∕他们想要走近你∕因为你的美丽,∕但对于无家可归者,所有道路却∕枯萎如剪下的花”(奈莉·萨克斯)但有时候询问是必须的,它不是猎奇,也不是为了控诉,而仅仅是说出,将那些惨痛、沉重的经历说出来,再储存到实体文化记忆中去,而这种记忆,对整个人类来说,却无比重要——对朗兹曼而言,纳粹种族灭绝,这场工业流水作业般的犹太人大屠杀,虽几乎证据全无,但罪行不可磨灭,记忆终会复活。本文系独家原创内容。撰文:祝凤鸣;编辑:徐学勤;走走。未经新京报书面授权不得转载,欢迎转发至朋友圈。德国记住了,日本遗忘了?|历史开始于记忆结束的地方被淹没的和被拯救的:奥斯维辛70年了责任编辑:内容收集于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我们删除,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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