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新收获的文本《收获》文本|东亚之痛(孙郁)(下)

2010-5《收获》 孙郁专栏“燕京杂记”之《东亚之痛》 东亚之痛 孙郁 04 二十五年前,我随自己的导师王忠瞬去黑龙江查阅抗战时期的文人资料,那是我第一次对伪满洲国时期的文化进行调查。后来导师病逝,我一个人又赴哈尔滨,完成了相关的
原标题:《收获》文本|东亚之痛(孙郁)(下)2010-5《收获》孙郁专栏“燕京杂记”之《东亚之痛》东亚之痛孙郁04二十五年前,我随自己的导师王忠瞬去黑龙江查阅抗战时期的文人资料,那是我第一次对伪满洲国时期的文化进行调查。后来导师病逝,我一个人又赴哈尔滨,完成了相关的调查任务。在哈尔滨访问了几位抗日诗人。我在老诗人鲁琪那里,读到了他在日本监狱里写下的大量诗文,才知道日本时期的东北,反抗的作家很多,白山黑水之间,战斗者的身影是时隐时现的。关于鲁琪,我后来写了一篇文章,现在还记得被其诗文感动的样子。他那时候已经六十多岁了,不太爱说话。满脸的皱纹印证着沧桑的岁月。在谈话中我才知道,1944年他因写诗而被捕,日本原来要在1945年8月处死这位诗人,后因战败而未果。他在伪满洲国时代写下的诗文都很激越,悲壮之气逼人,作品显得很肃杀,没有一点暖意。在什么地方受到了鲁迅的影响,黑色的山影,无声的河,还有没有灯光的街市那么无奈地缠绕着他的世界。鲁琪的诗歌在绝望里有不平的声音,这是日本人害怕的。在反叛一类的作家那里,民族感十分的强烈。可是那时候许多文人,绕过了这一话题。后来,当鲁琪做了黑龙江文联的领导人的时候,看到一些伪满洲国时期当红的作家要求平反的时候,他怎么也无法想通,那些大东亚文化的作家,怎么能是爱国的呢?东北沦陷区的文人,在那时候有多样的状态,一是像萧红、萧军那样的逃亡到上海,一是鲁琪那样的抗争。还有的是默默地以非流行的方式书写自己的文章。后者的情况很复杂。有的是流浪的悲歌,有的系自恋的文本,但他们多被看成汉奸文人。据说在1945年后,东北曾开展过汉奸文人的讨论。有人把沦陷区的文人的写作都看成汉奸文学的一部分,问题的复杂是,虽然人们不都是鲁琪那样的斗士,而默默地写作的人,也都有自己的寄托在,未必都是投降的人。这段历史说起来,让人感叹不已。关于东北的记忆都很凄婉,作家的笔触下有荒凉与残酷的形影。萧红的作品是天籁的回响,动物般的生与死深深地纠葛着一切。萧军虽然有野性的力量,可是惆怅的影子也是有的。至于梅娘、山丁、秋莹都不乏灰色里的绝唱。整个作品都没有什么快慰,东北人的不幸在一些人的文字里还是能够感受到的。我的朋友高翔很推崇沦陷时期王秋莹的作品,认为那才是东北人内心的写真。关于王秋莹,我几乎一无所知。后来在高翔的书里看到他摘录的一段话,才知道了一点抗战时期的作家的底色,王秋莹说:我深深地感到自己的残酷,为什么我要把这些男女们放在万难忍受的炼狱里煎熬他们呢?可是客观的现实也同样煎熬着我的良心。使我又如何用粉饰的笔来抹掉他们的血与泪呢?王秋莹受到了后来的史学家的表扬。可是还有许多沦陷区的文人一直背着不好的罪名。比如梅娘,比如山丁。这几个作家的作品我没有读过,不知道究竟怎样。只是在张中行的一段文字里,看到了为其鸣不平的话:有人也许要说,沦陷区,敌伪统治之下,也有记上一笔的作品吗?沦陷,不光彩,诚然,但是也可以问一问,这样的黑灰应该往什么人脸上抹?有守土之责的肉食者不争气,逃之夭夭,依刑不上大夫的传统,把气节留给不能逃之夭夭的,这担子也太重了吧?所以远在一千年前,花蕊夫人就有“十四万人齐解甲”之叹,花蕊夫人,有高位之人也,也只能叹一声,平民小姑娘又能如何!所以肯拿笔呐喊几声,为不平之鸣,终归是值得赞扬的。这是在时代稍微宽松的时候才有的言论。张先生说得未尝不对。可是较之那些在血火中挣扎的文人,缺少诱人的魅力也是无疑的。我们不是人人都可以成为英雄。但英雄总是可贵、可爱的。与山丁、梅娘这样的作家比,鲁琪的坚毅之躯,总还是更有分量的。1985年,我一个人在冰天雪地的哈尔滨街道上走着。怀中揣的是从省图书馆抄写下来的报章材料。那时候还没有复印机,手抄的过程是十分生动的体味。我与无数远去的灵魂对面着。哭泣的、倔强的、无奈的形影都伴随着我。鲁琪的那些诗句,一遍遍叠印在我的眼前:我终于明白,那些不屈者的歌哭,才是我的故土值得缅怀的存在,东北如果没有那些抗争者的血迹,我们的记忆里真的将是一片空白。作为一个东北人,从那一刻起,才知道先前的人们,不都是奴隶。05在东亚的历史里,韩国的反压迫的话题,真的值得一提。在对二战的看法上,那里的人们记忆不仅没有退化,而且越来越鲜活地存活在人们的思想里。我仅有的一次韩国之行,被深深刺激着。那也是与日本的占领有关。来到韩国才知道,朝鲜半岛受到的奴役比我们的东北还深。日本对朝鲜半岛的占领,至今被半岛的人所不能原谅。那一年我和木山英雄等朋友去韩国的首尔,参观了许多日军侵略的遗址。奇怪的是一些监狱的格局与旅顺的大牢完全一致。后来问专家才知道,那是同一个日本人设计的,从朝鲜半岛到辽南半岛,占领者用的是一个模式。据林庆元、杨齐福《“大东亚共荣圈”源流》考证,日本侵略朝鲜的历史,是从丰臣秀吉的时期开始。1864年,幕府就有征韩的意向。1882年7月朝鲜京城里的开化党与守旧党矛盾突起,守旧党发生政变。日本以保护公使馆为由,出兵朝鲜。1884年,朝鲜内乱加剧,清政府出兵镇压。日本也趁机在朝鲜牟取利益,占据汉城。暗地里签订了汉城条约。甲午海战后,终于吞并了朝鲜。此后,东亚的厄运开始弥漫起来。(参见林庆元杨齐福《“大东亚共荣圈”源流》106页,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年版)韩国受到的压迫是惨烈的。反抗一直延续在民间。在一些作品里,我读到了许多类似鲁琪的意象,那些文字是带血的,那么深地纠葛着殖民的历史。我后来在几个留学生的博士论文里,了解了那些片断。压迫是强烈的,而反抗也更激越。殖民统治下的朝鲜半岛,诞生了奇异的文学,白乐晴曾将这些看成是民族主义的文学。民族主义的概念,和我们理解的不同,那是在压迫下的寻求自我的文学。上个世纪三十年代,韩国也曾有过左翼文学运动,其间流动着的,就是那些不屈的灵魂的歌吟。作品是血水之中的挣扎、叫喊,还有无量的悲哀。东亚人最凄楚的一页,是写在那里的。那时候有几个流浪到中国的朝鲜人,在东北和北平都留下了有趣的文字。有意思的是他们注意到了鲁迅的资源。在二十年代后期,就有韩国读书人造访鲁迅。在那些半岛的诗人看来,只有鲁迅那样的文字,对被奴化的人来说是重要的。我后来有机会认识了许多韩国学者,才知道他们对鲁迅的情结是那么重。2005年,我们在沈阳召开东亚问题的学术会议,韩国的李永禧先生讲起日本的殖民统治,眼里是愤怒的目光。他在叙述里形成的语态,给我的印象是木刻般的黑白分明。那种对侵略罪行的拷问,在中国的读书人那里已经很难看到了。李永禧是韩国有名的民主斗士。他在狱中写下的著作对读者曾有巨大的影响。这个鲁迅的研究者对朝鲜半岛的命运的思考是有力量的。在他看来,亚洲的问题是漠视了历史上的主奴关系,日本当年发起的战争的罪过未能彻底清算。东亚学者有义务对这个问题进行认真的整理。正是这次会议,我和朴宰雨先生一起主持出版了《韩国学者论鲁迅》的著作。读着那些分量很重的文章,我感到了一种精神的真与深,许多文字对人的刺激是长久的。坦率说,在中国的学者那里,这样的惨烈的文字已经不易看到了。我们只是在民国的时候有过大量类似的文字,而现在的表述多被学院体代替了。韩国知识界对日本侵略时期遗留的问题一直穷追不舍,据一位熟悉情况的朋友说,近年来,韩国对战争时期的韩奸的遗产和罪行进行了大规模的调查和清算,对历史的污点绝不宽恕。起初听到这个消息,我很惊讶,以为是太过了。但这就是韩国人的精神。他们不苟且,坚守自己的立场。曾经被奴役了,现在不能再被压迫着。八十年代民主化运动的成功,是韩国的一个奇迹。我去光州看到起义的展览,心被强烈地震撼着,好像看到了这个民族的精神内核。那么多青年为了自由死了。当年抗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吧?在殖民地经验里,朝鲜半岛留下的一切,让我久久感念着。韩国的气候与地貌,与我国的东北很像。而人的精神似乎更为强悍。在半岛穿行的时候,我注意到了那些上百年的遗物。我们之间相似的很多。可是在对历史的回望时,彼此却有着那么大的距离。韩国离我们很近,可是我们并不都了解他们。这是文化上一个不该有的盲点。06冲绳我曾经想,日本的知识分子是如何地看待战争的记忆呢?也许我们还不能一下子说清吧。十多年前我第一次去日本,才知道在对战争的问题上,那里的左翼知识分子一直在与右翼团体对抗着。至少在四十年代末,一些反战的电影吸引过诸多民众。然而一切都是短暂的,美国与日本政府对左翼文化采取了镇压的政策,左翼知识群落遭到重创。面对战争责任的拷问便被冷战的烟雾掩埋了。我熟悉的几位汉学家,当年都因左倾的思想被捕过。我们在阅读丸山昇、木山英雄的文章时,还能嗅出当年激烈搏击的信息。可惜那些战斗的声音,一点点远去了。至于年轻一代,已经在隔代的陌生里对以往的生活不甚了然了。但不料今年一次冲绳之行,使我认识了日本的另一面。对二战的后遗症的认识,还是这次访问后才清晰起来的。我在那里读出了四十年代以来日本的阵痛。像一个活的标本,东亚问题的症结,几乎都在这里聚焦了。记得那一天北京正下着雪,我匆匆飞到东京又转机到冲绳的那霸市,却是两个天地,完全是夏天的感觉。炫目的阳光,无边的海,还有美军战机的起落之音,以及不时可见的抗议美军基地的标语,令人感到时光在倒流,又回到了冷战的世界。对中国读者而言,冲绳的存在多少是带点神秘的色彩。这个古琉球国的一切,对我来说都那么新鲜。在此的一周过得很紧张,造访古琉球遗迹,参加民间的聚会,一直被异样的感觉冲击着。冲绳人好客、大气,又带点自嘲。他们不太喜欢冲绳的叫法,一直自称是琉球人。而有意思的是,在这个古琉球的土地上,六十多年间,反法西斯的声音从未中断过。自1945年美国占领冲绳,这个古老的琉球帝国已开始失去自己旧有的存在。在一般中国人眼里,琉球已经消失,它的神姿已被冷战的烟雾遮掩了。冲绳的民众从那时候起,一直为自己的存在而抵抗着二战的余威。除了大规模持续不断的群众运动外,艺术中的抵抗思潮,成了这里的象征性符号。冲绳曾与明朝有过朝贡的关系,1879年并入日本。这个古国有自己的语言、习俗与信仰。1945年,日军与盟军的唯一地面战争在这里进行。死伤之惨重,在二战史上是少见的。日军战败前,曾要求那里的百姓为天皇殉命,无数人蒙难。我在岛上看到海边洞穴的青年遗骨,忽想起当年在法国的诺曼底烈士墓园的情景,东西方战场的残酷,乃人类黑暗的遗存。无辜者的遗骨中的冤魂四射,我们的心无法安宁。随同我访问的胡冬竹小姐正在写关于冲绳的博士论文。路上恰好翻看了她翻译的新崎盛晖的《冲绳现代史》。我才感到,对战争的感受及东亚悲剧的诉说,冲绳似乎最有代表意义。我在那霸遇到了几位艺术家,其中包括新崎盛晖先生。这个坚守故土文明的知识分子浑身都是诗人的气质。1972年当冲绳回归日本的时候,本土的日本人都在狂欢,还是学生的新崎盛晖冲到会场上,大声说:这样的时候,你们知道冲绳的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么?这次冲动不是一时性起,乃几百万人内心的闪光。此后他便踏上了为冲绳回到自由的道路,把一切献给了冲绳史的研究。除了新崎盛晖这样的学者外,更多的是民间思想者。其中佐喜真道夫先生给我留下了深深的印象,在美军基地铁丝网旁,矗立着佐喜真美术馆。这个美术馆专以反战为题目,做各类艺术展。佐喜真道夫是个憨厚可亲的琉球汉子,他祖籍琉球,生于熊本。小时候东京的孩子总骂他是琉球猴子。这种记忆使他后来有着强烈的回归故土的愿望。然而故土已经沦落,无数冤魂与血迹,在他那里抑制着呼吸。六十年代,他还在大学读书的时候,便被鲁迅的文字所吸引。那些小人物的命运,人与人的隔膜以及不屈服的反抗的意志,像暗夜里的火把,吸引着这个失去故土的人。在故乡,无数人死于非命。也有无数人沦入苦境,但谁为之代言呢?当读到鲁迅介绍的珂勒惠支反战的作品时,他惊呆了。一直希望找到那些原作。对故土而言,珂勒惠支的悲悯、大爱、忧伤而不屈的内心,是多么亲切的存在。在死亡与反抗中的神思,也恰是在替着美军基地边的贫民发出吼声。后来,他与画家夫妇相遇了,这坚定了自己的用艺术进行反抗的立场。丸木夫妇是战争题材的作者。曾以《原子弹爆炸图》、《南京大屠杀》、《冲绳之战》而闻名。佐喜真道夫收藏了二人大量的作品,尤以《冲绳之战》而闻名。这两位老人的画作充满了惊恐、死灭,和亡灵的歌哭。几十幅巨画,完全被地狱般的幽暗所笼罩。据说鲁迅作品的原作曾感染过他们,在这些画面里,鲁迅当年控诉的杀戮及血河里阴森的冤屈,悲壮地流着。珂勒惠支的版画是低缓的夜曲,有独吟的苦意。丸木夫妇的作品则是冤魂的合唱,在错乱的散点透视里,跳跃着哀凉。他们不安的、苦楚的笔墨流淌着几代人的哀怨。佐喜真道夫身边有几位气质很好的文人,他们是这个岛上精神领袖式的人物。其中仲里效让我久久难忘。仲里效是那里的批评家,自由撰稿人。他对冲绳史与艺术的独特理解,使我发现了过去没有意识到的东西。他追问战争的责任的同时,也在追问自己的文字意义,那些对本土文明的态度,不是一般的地域意识,而是对人类良知、信念乃至操守的拷问。他们从青年时期就一直从事着对二战问题的研究,这些不是象牙塔的,而是他们生命的一部分。也由于此,他的文字布满了冲绳人的乡愁与苦梦。回忆到当年的历史,思想者们的活动多是在秘密中进行的。各类反抗的集会和沙龙约谈,那么有趣地展示在他们的生活里。朋友们结成沙龙,一起研究冲绳的命运。当政府把无辜受害者与日军死者的纪念碑放在一个园地的时候,仲里效就发问:这是不是在美化日军的历史?日本人对战争真的反省了么?许多文章的背后的复杂的盘问,是带着血的声音的。读着这些沉郁的文字,你能够感到知识分子真的精神。比嘉康雄一天我参加了他们的一个聚会。地点在比嘉康雄的故居。比嘉康雄是著名的摄影家,已去世多年。他1938年生于冲绳,在东京写真学校受过教育。他对古代琉球的遗风有相当的研究,用自己的镜头忠实地记录了各个岛屿的习俗和渔民的生活。作品极具穿透力。在黑白对比里,琉球消失的灵魂一个个被召唤起来。那一天来了许多当地文人。除了佐喜真道夫和仲里效外,有诗人高良勉,摄影家比嘉丰光,教师安里英子,县博物馆副馆长等。他们用琉球语写作,唱琉球的古歌。诗人高良勉看到中国的客人,高声说,今天不是中日会谈,而是中琉会谈。我们的心向着中国。琉球艺术与语言,顽强地留在几位艺术家的心里。但也真的无法阻止旧有文明的慢慢消失。在离开冲绳的晚上,我听到了琉球的古音,朋友弹奏着三弦,苦吟着古曲。极其幽婉神异,在夜的上空流转着。同行的几位东京的教授说,也不知他们唱的什么,因为一般的日本人是不知道琉球语言的。我在那个声音里听到了与日本本土不同的旋律,似乎也与台湾的乐曲有别。联想起参观古皇宫时候的感受,才猛然感到,一个民族的心是不能被混血的,只要种子还在,开出的花蕾总是自己的。在这个多样的世界上,保存自己的个性,多么的不易。冲绳人的六十余年的抵抗运动,对日本知识界是一个冲击。许多知识分子对他们持有相当的同情心。大江健三郎曾写过一本有名的《冲绳札记》,还惹来无穷的官司。为右翼分子所嫉恨。冲绳问题涉及的矛盾很多。大江健三郎的态度直指日本的战争罪责,追问:我们日本人到底干了什么?我们没有罪过么?他刺耳的文字给人的感动是持久的。这使我感到他的可爱。在日本,这样的声音有多少我还无法判断。但这些撕开了精神的黑幕,近代以来东亚的迷津,也可能因为幕布的落下显出原态。许多年来,在碰到东亚的问题时,我无法理清内中的原由。在北京、东京、首尔、台北、那霸等地得到的结论是那么的不同。可是在从那霸返回国内的途中,联想起几个城市的血腥的历史,一个线索终于出现了。那就是,我们东亚的百姓还没有摆脱旧文明的主奴关系的时候,重新进入新的主奴战史里。也许,当我们清理了这些双重的遗物的时候,彼此才能开始新的自由的、轻松的对话。那时候面对无数冤魂遗骨时,我们可能会不顾忌地谈论着一切。这一天什么时候能够到来呢?2010年5月12日完稿于美国罗利【完】010203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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