牦牛骨筷子有个假洋鬼子用人骨做筷子,还说喜欢现做现卖l北洋夜行记25

原创: 金醉 【北洋夜行记】是魔宙的半虚构写作故事 由老金讲述民国「夜行者」的都市传说 大多基于真实历史而进行虚构的日记式写作 从而达到娱乐和长见识的目的 前几天和人闲扯,说起2006年甘肃一件案子。 那年3月底,天祝县炭山岭大湾
原标题:有个假洋鬼子用人骨做筷子,还说喜欢现做现卖l北洋夜行记25原创:金醉【北洋夜行记】是魔宙的半虚构写作故事由老金讲述民国「夜行者」的都市传说大多基于真实历史而进行虚构的日记式写作从而达到娱乐和长见识的目的前几天和人闲扯,说起2006年甘肃一件案子。那年3月底,天祝县炭山岭大湾口发现了几袋子头骨,共有121个,鉴定后发现,全是人头。后来搞清楚,这些头骨是一伙青海人在年久无主的墓穴里挖出的,锯下头盖骨,卖给了做工艺品的。案发后,新华网对此事的报道截图。头盖骨被拿去做一种模仿密宗法器的东西:嘎巴拉碗。真正的嘎巴拉碗一般由密宗高僧的头骨制成,极其罕见。这种模仿品在市场上炒得很贵,一个嘎巴拉碗的至少一万多块。嘎巴拉碗,密宗佛教常用法器之一,又称内供颅器、人头器,是无上瑜伽部举行灌顶仪式的法器。嘎巴拉是梵语“骷髅”的音译。一般来说,修行有成的喇嘛,依其生前遗愿制成。用人骨人皮做器物,始终是件神秘惊悚的事,自古就有。兰州大学教授推测,甘肃骷髅案中的人头,可能来自近十几年到一百年的死者,也就是,很有可能是民国或清代的死人。我马上想到太爷爷金木《夜行记》中的一个案子,就跟人骨工艺品有关。金木在笔记中,讲这件事称为:人骨案。《北洋夜行记》是我太爷爷金木留下的笔记,记录了1911年到1928年期间他做夜行者时调查的故事。我在金家老宅,将这些故事整理成白话,讲给大家听。事件名称:人骨案事发时间:1918年4月初事发地点:五塔寺记录时间:1918年4月底这次事件发生地象房桥,是宣武门内附近的一个地方,在今天长椿街附近。明朝,宣武门内西城墙北侧设象房,用来驯养南方邦国进贡的大象。清朝朱一新《京师坊巷志稿》记载:“象房桥,西沟沿水由此出水关入护城河。”民国七年(1918年)四月,天天刮风,空气非常干燥。我为了一件案子熬了几夜,胃里难受,几天吃不下饭。大夫给配了一味保和丸,说专治“积食不消。”五号下午,去观音寺宾宴楼门口的北洋大药房取药,拿出一个长方形的黑木盒,里面是两排蜡封的褐色药丸,底下还衬着丝绸。我说:“一个药丸搞这么奢侈?”掌柜连忙摆手:“绝不会坐地起价!这不是时兴的包装嘛。”我捏出一粒,挤开蜡封,把药丸放嘴里,味道还不错。旁边一个瘦子凑过来,小声问:“效果神不神?方子转让吗?”我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我啥病?就要方子。”他一瞪眼:“不是春风一度,房中秘方?”小宝骂了一句:“一边去,胡扯些啥?当时壮阳药、春药十分流行,报刊杂志广告里,所占比例非常高。图为1918年《顺天时报》广告。掌柜嘿嘿一笑:“这人是来买狗头骨的。”我问狗头骨能治什么。掌柜指指小宝下面:“壮阳,烧成灰服用。不光狗骨,猫骨、虎骨、龙骨,都能入药。”说完,他凑过来说:“刚才有个古怪老头儿,来买龙骨,说是有多少要多少,不计价钱。说不定是高老头。”小宝咦了一声:“高老头?那个吸小孩骨头的?”最近西城一带有个高老头的传说。胡同里偏僻的地方,游荡着一个怪老头,这老头身高一丈多,很削瘦,满脸皱纹,长着白毛。这老头看谁家小孩一个人玩,就去问,你家有没有骨头?小孩一害怕,嘴里答应,就给施了妖法,把身体内的骨头全部吸走,只留下一坨软趴趴的皮囊,瘫在地上最近发生的几起小孩失踪案件,据说都与高老头有关。我笑话掌柜:“这是光天化日里见鬼呀,你的骨头不是好好的。”掌柜也笑了:“也对,那买骨头的老头儿是个矮子。”小宝脸一板,跟掌柜说:“妖怪都会变化,变个普通老头儿,也不是难事。”掌柜的脸色又难看起来。我叫小宝别吓唬人,问掌柜龙骨是什么?掌柜说:“这几年时兴的药,是从地下挖出来的骨头,骨头也没什么稀奇,奇在上面有一奇怪的花纹,像鬼画符,有人说是龙形,后来就有人买去磨粉,冲水喝,能安神、祛邪。”说着从柜台下摸出一片骨头递给我,“那老头儿全收,我哪能都给,只卖给他一半。”骨片泛黄,上面布满了裂痕。一面有灼烧的痕迹,痕迹整齐排列。另一面的确有许多花纹,一个个蝇头大小,线条十分有力,好像是有人用刀子刻的一样。这种骨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离开北洋大药房我俩往家走,快到西四牌楼,见路边聚集了一大群人,有人打架。小宝过去,踮脚看了几眼,说好像是拍花党拐小孩,被当场抓住了,正在打。几个巡警也在围观,也不见阻拦。我仔细看了看,大概有二十几个人,说这么打会打死人。小宝一运气,在人群中撞开一条路,被撞疼的人纷纷开骂。几个男人正围着一个老头拳打脚踢,老头倒在地上,浑身是土,一手抱着个破提箱。旁边一个商人模样的男人,搂着个半大小孩,嘴里骂“打死他”。一个中年女人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木棍,提在手里,走过来。我朝小宝使了个眼色,小宝过去连推带拉,把几个人拉开,护住了地上的老头。我过去扶起老头,老头疼得哼哼唧唧,一时站不起来,坐在地上喘气。搂着孩子的中年人指着我:“你们是干什么的,来多管闲事?”我拱了一下手:“真是拍花子的,可以报警,当街动私行打人,我看不过去。”中年人跳脚:“不是你家孩子,你说的倒轻巧,我儿子差点就被拐走了!”拿木棍那女人使劲啐了一口,一脚踢翻地上的手提箱。手提箱翻滚了几圈,哗的一声散开,一堆灰白的东西散了一地。是一堆骨头。确切的说,是我在药铺里见过的龙骨。“骨头,他是高老头!”人群一阵骚乱,好多人跑开了。但是也有几个胆儿大的,拿着棍棒、砖头围了上来。我一见这么多骨片,全是刻着鬼画符的,再看老头,认出他是个老相识。我对小宝说,得救这人。小宝嗯了一声,脱下外套递给我。一个高大的男人挥动木棒打过来,小宝捡起地上的空箱子一档,咚咚几声,像敲鼓。那人吓了一跳,小宝乘机一个扫堂腿,把他扫了个大马趴。后面一人也冲到跟前,小宝顺势将箱子一抛,拍在他脸上。几个回合过去,小宝打倒几个人,但是围上来的却越来越多,连扎小脚的老太太都拎着棍子往前冲,小宝不敢下狠手,渐渐有点支撑不住。我四下一看,见着一个穿巡长制服的人就朝他大喊:“这位巡长兄弟,这老先生可是京师大学堂监督,著名金石学家,你们的厅长吴炳湘上个月还请他吃过饭这事儿你到底管不管?”北洋政府时期,警察分为三等,巡官、巡长、巡警,都属于底层警察,不是官吏。巡长职位低于巡官,高于巡警。巡警每日工作12小时,分为值班、守望、巡逻,由巡长带领。巡长听我叫出厅长的名字,犹豫了一下,拿出警哨吹起来。附近的巡警都跑过来,巡长挥挥手:“把人都赶走,谁不服就捆了。”一帮巡警挥舞刀鞘乱砸,将人群驱散。领头的中年人骂了几句,也领着孩子走了。赶走看热闹的,那巡长跑来,连连赔礼道歉。老头已经站起来了,正在掸身上的土,也不理他。我问巡长怎么回事,打成这样也不管。巡长嗨了一声,说他也有苦衷。“最近老有小孩失踪,民怨极大,我们整天巡逻,一个拐子没抓着。现在有人抓了现行,都气得不行,我哪敢不让打?”我掏出名片递给巡警,说可以保证这位老先生不是拐子,出了问题可以找我。巡长接了名片,连说客气,他也觉得老先生不可能是人贩子。我把地上的骨片收拾好,递给老头,他接过箱子又在地上看了一圈,向我道谢。我说:“老罗,你不记得我了?”老头咦了一声,摘下眼镜,用衣襟擦了擦上面的土,再戴上,盯着我看。“我是刘铁云的学生,在老师的家里,我们见过面。”老罗眼睛一亮:“是你,小金!”老罗名叫罗振玉,号松翁,是研究甲骨文的专家。罗振玉,字式如、叔蕴、叔言,号雪堂,永丰乡人,晚号贞松老人、松翁。中国近代农学家、教育家、考古学家、金石学家、敦煌学家、目录学家、校勘学家、古文字学家,中国现代农学的开拓者,中国近代考古学的奠基人。在刘鹗的影响下,开始接触甲骨文,并著有《殷墟书契》前编、后编及《殷墟书契菁华》等,并由王国维协助,撰成《殷墟书契考释》及《流沙坠简考释》。罗振玉一生效忠清室。九一八事变后追随溥仪,出任满洲国参议府参议、满日文化协会会长等职,时人指责他为汉奸。庚子年间,俄国人的军队占了北京太仓,因为不爱吃米饭,要把仓内无数白米付之一炬,铁云老师可怜城内饥民遍地,筹钱买下粮食,设了平粜局,救济饥民。当时我才十岁,跟着老师读书,也去帮忙赈灾,常常吃住在老师家。刘鹗,字铁云,又字公约,号老残,清末小说家,著有《老残游记》,署名“鸿都百炼生”。刘鹗于数学、医学、水利、音乐、算学等都有一定的研究,并著有《铁云藏龟》一书,是中国第一本甲骨文的著作。1900年,八国联军占领北京,刘鹗向联军购买太仓的大米,设立平粜局,赈济北京饥困。1908年,清廷以“私售仓粟”的罪名,将他充军新疆,次年死于乌鲁木齐。那阵子,老罗也常来刘家,跟老师探讨金石学。俩人讨论的最多的,就是甲骨文。老师曾经告诉我,这些骨片上的花纹,是上古的文字,殷商先民契刻在上面,现在我们写的文字,就是从这些骨片上传下来的。我当时年纪小,似懂非懂,后来就忘了。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我留学日本。一年后,清廷竟以“勾结外敌,私售仓粟”的罪名,将老师发配新疆。第二年,老师就病死在迪化城(今乌鲁木齐)。我在日本得知消息,悲痛不已。如今十年已经过去了。迪化是新疆乌鲁木齐的旧称,乾隆年间置迪化直隶州(迪化州),光绪十二年由迪化直隶州升置。我说请老罗吃饭,他不让,非要请我尝尝家乡菜,带我和小宝去前门内四眼井的老半斋,点了一桌子酒菜。老半斋,位于前门内四眼井,是一家淮扬菜馆。招牌菜有水晶肴肉,煮干丝,白汁回鱼,清蒸刀鱼,清炖蟹粉狮子头等。其中清蒸刀鱼以刀鱼,熟火腿,冬菇,猪油等烹制而成,食之肉嫩油润,味道鲜美。席间,又说起老师的事,老罗连声叹气。我说:“没想到十年过去了,您还在研究甲骨文。”老罗抿了几口酒:“物是人非,就剩下这点爱好了。”今天早上,老罗去药铺搜罗了点龙骨,没走多远,在胡同里见着有个小孩在哭。上前一问,是迷路了。“我正要问小孩家住哪,胡同就冲出几个人,硬说我是拐子——那警察见了也不吭声。”我给他讲了高老头的传说,老罗忍不住笑出声:“这也难怪,我到处买骨头,还雇人挖骨头,自己知道是做研究,外人哪知道?这下倒成了鬼了,冤哉!”正说笑,一个穿黑礼服的人突然站在了桌边,摘下礼帽鞠了个躬:“打搅了,几位。”这人的脸长得有点崎岖,鼻高眼深,像个外国人,又有中国人的神态,应该是个混血儿。我问他啥事。混血说:“刚才街上的事,我都看见了,知道几位要收骨头。我这里有更稀罕的骨头物件儿,不知道能不能入几位的眼。”一听是骨头,老罗哼了一声:“你们这些个假古董贩子,净做些假龙骨骗人,害我费了不少银钱,买了一堆猪骨、羊骨,还没拉回家就臭了!”混血连忙挥手:“No,no!不是什么龙骨。”小宝瞟了他一眼,问是什么。混血四下瞄了瞄,捂着嘴说:“是筷子。”“象牙筷子有啥稀罕的。”混血嘿嘿一笑,:“可不是牛骨、骆驼骨那些俗物——也不是象牙。”他指指手臂,又指指自己的腿,说:“是人骨。”我听了大吃一惊,第一次听说还有这样的东西。我问混血,有小孩骨头做的吗。混血眼珠一转,说有,“小号的,精细。”老罗大怒,猛拍了一下桌子,叫混血快滚。我连忙在桌下碰了一下老罗,老罗这才不说话,气呼呼地夹菜吃。我拉混血到一边,安抚了几句,说自己是个古董商,对人骨筷子很感兴趣,很想见识一下。又问他要名片,说来日一定去拜访。混血冷笑:“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出门就报警了,名片没有,只能带你们过去。”老罗见状,站起来:“我就不去了,家里还有些事情。”我要了老罗的名片,说改天再去看望。老罗走到门口,摆手叫我过去:“顺便查查他们做不做假龙骨,叫警察抓起来。”混血叫了三辆洋车,我和小宝一人一辆,混血坐车在前面带路,一路往西直门去。出了西直门,走了大约四五里地,看见一座破寺,寺里矗着座砖塔。来到寺院门,山门的牌匾上,写着五塔寺。寺院的周围,大多是一些荒地,要不就是流民搭盖的窝棚。五塔寺,在西直门外乐善园西三里多处,原名叫真觉寺,寺中有五座塔,所以俗称五塔寺。蒙古人所建。寺后面有一座高塔,名叫金刚宝座,从暗洞中左右进入,盘旋登上顶部,是一个平台。台上涌起无座小塔,内藏如来金身。金刚宝座左边,还有一座塔,相传是明宪宗生葬衣冠的地方。如今寺门殿宇都荒废了,只剩下金刚宝座岿然而立。图为社会学家甘博拍摄。寺里也是一片荒芜,那座塔是座金刚宝座塔,混血介绍,这里原有五座宝塔,都给八国联军给毁了。绕过宝塔,混血带我们来到一间偏僻的禅房。禅房里坐着个黑瘦的和尚。这和尚脖子颀长,喉结突出。交谈的时候,和尚双手合十,我发现他的左手缺了无名指和小指,只有八个手指。混血介绍完,八指和尚领着我们到了后院。这里更加偏僻,只有几间破草屋,院里散落着许多碎骨头小宝扯了我一下,指着角落让我看。屋檐下,有个小山堆,整齐摆放着长骨,像是人的胫骨和臂骨,像柴火一样叠放,高度与屋檐几乎平齐。人的胫骨。人骨尸骸我见过不少,但是从未一次集中见到这么多人骨,不禁有些头皮发麻。小宝问:“他们哪来的这么多人骨?要不我们报警吧?”我摆摆手,说先看看。混血见我俩犹豫,嘿嘿一笑,说别害怕,都死很久了。我点点头说要看看人骨筷子。八指和尚合掌嗯了一声,转身进了茅草屋,我和小宝跟过去。混血解释说,我们没有存货,都是现做现卖。屋里像是个作坊,八指和尚找了几把刀锯模样的工具,一手攥了,走到门口,另一只手挑挑拣拣,拿了两根人骨,在手里颠了颠,又走回屋里。八指和尚拿起刀锯钻子,对着那两根人骨切磋琢磨,手法十分熟练。大约一顿饭的功夫,做成了八根筷子。我要过一根来看,颜色乳白,纹理细密有光泽。小宝接过看了,说好像跟象牙筷子没什么区别呀。也许是遇到专业的问题,八指和尚的话多了起来,拿起根骨头介绍:“但凡骆驼骨头、牛骨头,色泽干枯没有纹理,我不说你们也见过。象牙是直直的纹路,色泽微微发黄,有光泽,象牙筷子那是商王辛受创立,为了搭配玉杯。只有这人骨,白色纹理细密,隐隐有方格。不信施主自己看。”我仔细看了看,果然深处若有似无,有块状裂纹。我说:“筷子是好筷子,但不知道销路如何。”混血接过话:“那些个达官贵人,就喜欢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据说是能僻邪——这不算什么,还有些玩意儿是用头骨做呢。”我掏钱买了十双人骨筷子,跟混血约定,要长期合作,从他们这里进货。小宝指着屋外的骨头堆,张嘴要问,我把筷子塞进他口袋,拉他出来。走到寺门口,我说:“先不问这么多,查查再看。”离开五塔寺,我俩回城去了趟北新桥,找到增裕当铺的掌柜王饵,问他人骨筷子的事。王饵说,人骨玩意儿,是件大生意。前清康熙以来,奉喇嘛教为国教,在北京城建了不少喇嘛庙。人骨法器,本是宗教法器,传到民间就成了宝,人人都说人骨的东西能辟邪。“越是有钱人,越是喜欢,这不就成生意了?据说还有用人骨人皮做鼓的——五百个大洋也买不来。”人皮手鼓,又称阴阳骨,为密宗修炼时常用的法器,由一对男女的得道修行者的头盖骨制成。小宝打断王饵,说太恶心了,“那和尚会不会拐了小孩做鼓?”我说,寺里那些骨头看起来不像新死的人,老罗见的骨头多,先去问问他。老罗家是个大四合院,十几间房,院里堆了几麻袋碎骨片。当年他去河南买甲骨,一片给人二两银子,买了一大车,居然还那么有钱。老罗拿着人骨筷子,琢磨了一会,说:“这东西可能真有邪气。”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老罗在安阳找甲骨,见过一个怪人。这人平日里是个木匠,但也给人请神画符,念咒解晦。“他平日吃饭,用的是人头骨做的碗,说人骨做的筷子可以增加法力。乡里人都说,他是鲁班门的。小宝问鲁班门是什么门派。”传说是个神秘教派,全是木匠,都修炼一本秘籍,名叫鲁班书。”我说鲁班书我知道,盖房的木匠都有。老罗摇头,说鲁班书世人常见的,是上半部,真正秘而不传的,是下半部。“修炼了下半部的木匠,叫邪木匠,会做木人厌胜,用骨器施法——你说那八指和尚,可能就是个邪木匠。”老罗张开五指,“凡是邪木匠,身体都有残缺。”第二天,我和小宝又去了五塔寺。混血不在,八指和尚带我们来到后院,又看见那几堆白骨,我没话找话:“大师傅,这人骨不是路边的柴火,怎么能收集这么多?”八指和尚笑了:“如今这人骨头,还真的和柴火差不多,遍地都能捡到。”他指着外面:“这五塔寺周遭,多的是荒地野坟。现在的年岁,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死人。那些无主的坟地,破败了以后,棺材露在外面,被风吹雨打,野狗扯拽,骨头早就散落在野草里面了,老衲随时过去捡,都堆在院子里,当做原料。”小宝小声骂了一句,无耻。八指合掌念了句阿弥陀佛,也不介意。这时,混血回来了,看见我们在,先摘帽行了个礼,然后对八指说:“师父,象房桥那边的青峰塔倒了,地基地下是个海眼,不停地冒水,附近都淹了。”明、清两代,大象充当宫廷仪仗,由养銮仪卫(明时称锦衣卫)驯养,养大象的地方叫象房,在宣武门内西城墙北侧。每逢六月初六,是法定洗象日,并允许百姓观看。同治年间,有只大象发疯跑掉,将皇帝的车打翻,并卷起一个太监摔死。后来,便取消了大象充当仪仗。图为乾隆皇帝洗象图。那个塔我知道,据说是陈督军给他亡母修的。还有传说,奠基前督军梦见一座山,上面郁郁葱葱都是绿树,所以取名青峰塔。混血又说,警察厅派人去疏浚,挖出一大堆人骨,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留下的,有人说是明末时候,清兵进城,宫人投河,尸体给冲到那儿了。他看看我和小宝:“这批原料可不少,两位要不要订货?”混血边说边进屋换衣服,穿上一套燕尾服,拿了根文明棍,将头发用发蜡梳得油光铮亮,活脱脱一个洋人。八指和尚也换了一件新袈裟,挂上一副油亮的念珠,总算透出一点宝相庄严。我请求一起去见识见识,八指和尚很大方地同意了。文明棍,手杖,又叫“司的克”,为stick的音译。旧时西方绅士喜欢拿一根精致的手杖,显示自己的风度和身份。在清末民初的中国人看来是“文明”的象征。图为溥仪。到了青峰塔附近,大水已经退了,到处是水淹过的痕迹,附近人家都在收拾残局,零星几个巡警维持秩序。河沟一旁,果然摞着一堆骨头,多是些腿骨胫骨,旁边还滚着几个骷髅。警察也不知道怎么处置,就任骨头堆在那里,许多人围观,几个小孩拿了骨头打闹。混血与我们提前分开,先走了过去,一身洋装惹得人都围过来看。见人聚的多了,混血用怪腔怪调的中文说话:“这些顾(骨)头我妖(要)了,出三块钱,买回去烧成兽炭来用,腻(你)们谁是管事的?”围观的人就骂,拿人骨头烧兽炭,也不怕折寿,洋鬼子真缺德。有人喊巡警,说也不管管。巡警一看是洋人,也没咋吭气,胡乱吆喝几句,让人群散开。这时候,八指和尚唱了一声“阿弥陀佛”,从人群里冒出来。他振了振新袈裟,八指合十,朝人群点了点头,随后闭上眼,慢悠悠说:“老衲怜悯枯骨可怜,愿意出五块大洋,将其赎下来。收藏在寺中,日日为枯骨斋醮,为孤魂超度。”八指说完,人群里一片叫好,接着又骂混血,说洋人真不是东西。混血装作气急败坏,拿文明棍圆圈指指点点,嘴里骂着“shit”、“fuck”之类的洋文,骂了两句然后跑开,围观的民众欢呼起来。八指从袈裟里掏出五块钱,却没人来收——工地的人也不在,没人敢说这堆骨头是自家的。我走到八指面前,伸手接了钱,塞给领头的巡警。那巡警赶忙收了钱,叫人把骨头打了包,还给叫了俩脚夫。围观人群里,站出个六七十岁的老头,颤巍巍地说:“真是造孽呀!这可都是冤魂。”八指和尚听了一皱眉,问老头怎么回事。老头说,三十年前,建塔的时候,挖地基不小心挖到了海眼,几十个工人叫泥浆吞了,打捞了三天,什么也捞不到。“这些骨头,说不定就是三十年前的那些工人。”这时走过来一群石匠,领头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留着一撮小胡子,过来就骂老头。“你这老棺材瓤子!胡说些什么,你知道这塔是谁家的?当心送你去吃牢饭。”后面的几个石匠个个身材健壮,手里拎着锤子铁锹,一声不吭地站着,老头一缩头,嘟囔着走开了。小胡子过来,对八指和尚一拱手,先是夸赞大师的义举,自我介绍说他是陈督军家的风水师,姓廖,名天眼,这次奉小陈督军的命令,重修青峰塔。“等新塔落成,一定请大师来观礼。”八指和尚合掌示意跟廖天眼草草敷衍了几句,就带着脚夫运骨骸走了。旧时候的搬运工,俗称脚夫。图为社会学家甘博在中国旅行时雇佣的脚夫。一回到寺里,八指和尚就叫叫混血去买了两副好棺木。混血也懵了:“师父,这是要干嘛?丢院里不就行了,为啥要买棺材?”八指没回答,说让你买就去买。混血没再问,换下燕尾服出了寺。八指也不搭理我和小宝,把那些骨骸冲洗干净,整整齐齐地摆在案上。这些骨骸,有的用破布包裹着,时间太久,布都烂在了骨头里。整理好骨头,八指扛了铁锹,在寺外选了一块向阳的空地,开始挖起来。我和小宝不解,不是要拿来做筷子吗?看起来好像要真的埋了,这入戏也太深了。八指挖好坑,回到寺里,在那堆骨头面前坐下,闭上眼念起经来。念完经,也不说话,把我俩撂下就回屋了。我走进茅草屋,问怎么回事。八指坐在蒲团上,微微抬了下眼皮,说施主先回吧,改天再聊。小宝奇怪了,说这怎么突然变真和尚了。之后的几天,我和小宝每天跟在八指后头,远远看着。连续三四天,他天天早上去青峰塔的工地附近转悠,也不靠近,不知道在看什么。青峰塔的地基已经挖好,最近雨水多,在地宫的入口上方,搭了一个天棚。防止雨水渗入,据说要用混凝土浇筑,封住地下水。那些石匠在工地上吃住,还搭了一个临时的院子。廖天眼有时来工地查看一番。一天傍晚,八指去了趟观音寺附近。这里有一些大杂院,这里聚集着无数的穷人和流民。八指在大杂院转悠了很久,又去了一间废弃的会馆。这里住着几十户山东来的流民。八指抱着个破钵,四处找人说话,最后在西偏院里呆了很久。当天晚上,小宝溜进会馆,在西偏院查了一通。西偏院里住了个道婆子——她除了平时给人算命开药,还是个牙婆,偶尔替没钱人家卖孩子。第二天晚上,下起了大雨,八指又去了青峰塔工地。我和小宝在附近找了一家茶棚躲雨,雨幕里望见青峰塔的塔基,上面搭的脚手架和天棚高耸着,像个巨大的人骨架。待到九点多,突然一声枪响,从工地方向传来。隐约有人声嘈杂,黑夜中亮起几盏电石灯。电石灯,里面装了电石(碳化钙)和水,其原理是电石与水反应,生成乙炔,点燃乙炔发光。我和小宝赶过去,在工地门口碰见了廖天眼,他的神情有些慌张,看见我和小宝,就问是不是和八指一起。“你们来得正好,那和尚不知发了什么疯,拿着把枪在工地里乱闯,还打伤了人。”我问八指现在在哪。廖天眼说:“天黑地滑,他自己不小心掉进地宫的坑里了,工人都不敢去救人,怕被枪打了。”我说没事,找盏灯我们下去。廖天眼找来一盏电石灯,递给我,问我怎么称呼。我犹豫了一下,说我姓金,叫金奇。他把我们带到塔基下面,躲得远远地,“底下黑灯瞎火的,子弹可不长眼睛。”我和小宝上了台基,往地宫的坑口里看,坑里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突然廖天眼在远处喊了一声,金奇!我一愣,哎了一声。这时,一个巨大的身影从脚手架后面冲出来,是石匠的领头。他手持一根粗木棒向我挥来,我伸出胳膊挡了一下,脚下一滑,掉进坑里。一声巨响,胸口肚子一阵闷痛。我睁开眼,一片漆黑,往上看,只有一星点灯光。这坑至少有十米深。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缓过神来,隐隐听见上面小宝呵斥打斗的声音,脚步声很乱,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试着活动了一下,右手臂剧痛,好像骨折了。我用左手掏出打火机,点燃照明。1823年德国化学家备贝莱纳制作出世界第一个打火机。另一个说法是1917年由英国人阿尔弗雷德·丹希尔发明。光线所及的地上,散落着许多红布的包裹,似乎是从坑口丢下来的,每个红包裹上面,用黄绳子紧紧的绑成一个奇怪的结。我小心的把打火机立在地上,艰难的用手解开那个结,摊开红布。一团黑黝黝的东西,看不出是什么。或者说,像是一块猪肉。我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头皮一阵发麻,胃里泛起酸水。这是一个小孩的尸体,被砍去了四肢和头颅,剩下的躯干异常的小。我下意识后退几步,却踩到另一个红包裹,几乎绊倒。从形状来看,里头包的应该是头颅和四肢。苹果日报2006年7月24新闻:一具六至七岁、无头、失去双掌及前臂的赤裸小童尸体,昨被发现捆绑于屯门青山发电厂伸出海岸70米输煤带的桥墩海底铁柱下,死者身体已发胀。当年金木见到的红布包裹小孩尸体,和这种情况类似。我拿起打火机,走了几步,地坑里至少几十个这样的红布包裹。再走两步,我看见八指和尚伏在一角,一动不动。我推了推他,没有反应。看他的姿势,身下似乎护着什么东西。我使劲用脚一蹬,他顺势倒在一边。八指用身体护着的,是一个小女孩,正坐在地上,一双大眼睛看着我,我急忙把她抱起来。八指呻吟一声,醒了过来,抬头看看我,又躺下了:“我早就觉得你不是古董贩子,但我没吭声。”我没说话,他自己接了一句:“气质不像。”我问他怎么回事。八指咳嗽两声:“你也看到了,这是打生桩。”我问什么是打生桩。打生桩,人祭的一种,日本称之为人柱。建筑工程动工前,把若干人(通常是儿童)活埋生葬在工地内,祈祷工程顺利。相传这个方法是由鲁班首度提出的。2006年初,香港何文田公主道一个水务署水管工程地盘,发现的大量儿童骸骨,有传就是昔日的“生桩”。图为南京夫子庙附属建筑物聚星亭,最初建于明代。1983年原址复建时,挖出大量明代尸骸,推测为打生桩奠基的活人。“我其实是鲁班门的人,你也许知道了。”八指说,鲁班门有四派:开山、称梁、造器、杂山。他原来是称梁门的,手艺是修桥造路,盖殿修塔。有个讲究就是拿活人奠基,用生魂祭祀,这才能稳定建筑,永远不倒。我打断他:“世上没有不倒的建筑。”鲁班门四派1.伐山:伐山门的人的手艺是入深山、伐巨木,据说可以与山神通话。2.称梁:称梁门人善于修路造桥,建造大型建筑,精通风水。3.造器:造器门人善木工,精雕细刻,打造家具。4.杂山:又称杂三,杂山门人精通三道符咒,可以解除邪晦。八指笑了一下:“所以我改行了。我曾经在广西修一座塔,用了两条人命祭祀,后来我剁掉两根手指,改投了造器门,靠做一些假古董,还有筷子什么的糊口。”上次来青峰塔买骨头,他就认出这是称梁一门的手段。那个工头廖天眼,应该也是鲁班门的。“这次重修青峰塔,肯定还要用活人祭祀。”这些天,八指天天来看工程进度,是想抢在打桩前把孩子救了。他听说这塔是陈督军家的,就知道警察管不了。“今天地基建成,就是打桩的时候,可惜我还是来晚了,只救了一个。”我甩灭打火机,放下小女孩,去扶八指,他摆手不让,“腰折了,你把孩子弄出去——我算是赎罪了。”这时,坑口传来叫声,小宝被一群人压在坑沿,眼看要被推下来。我跟八指要过手枪,朝斜上方连开三枪,声音轰鸣。坑口的石匠一阵乱,小宝趁势起身,蹬下了几个石匠。小宝打退了其他人,找来一根粗绳,抛进坑里。我还没扯住绳子,忽然听见一阵古怪的咕噜声——坑壁的甬道里冒出一股灰色的泥浆,是混凝土。我赶紧上前两步,一手挟着小女孩,一手拉着绳子。对小宝大喊,快点往上拉。水泥广告,图片来自福建省档案局。小宝发力,我拉绳子的手传来剧痛,我咬着牙坚持。小女孩紧紧抱着我得腰,仰脸看着我,一声不吭。水泥浆很快淹没地上的红包裹、石匠、八指和尚。刚拉起几米,突然我脚下一紧,向下看去,石匠头领不知何时站起来,抱住我的一只脚。小宝大喊几声,却再也拽不动,绳子越来越紧张,僵在半空。我用一只脚使劲踹他的头,石匠铁了心要我们陪葬,就是不撒手。水泥渐渐淹上来,我的裤腿上沉沉的裹了一层。突然,从水泥浆中钻出个黑色的光头,扑上来死死掐住石匠的脖子。石匠没了力气,松开手。绳子一松,小宝把我拉了上去。这时远远传来廖天眼的唱诵:石匠石和尚,你叫你自当;先叫和尚死,后叫石匠亡;早早归家去,自家顶桥梁。一阵风吹来,掀掉了天棚,大雨直接灌进坑洞里来。我低头看了一眼,雨中的水泥塘里,石匠和八指互相掐着脖子,石匠大吼,声音充满恐惧,八指瞪着天,沉默无声。两人很快被水泥没了顶。雨水打在水泥里,砸出小坑,慢慢凝结起来。我脱下外套,盖在小女孩身上,和小宝沿着地基往外走。不远处,看见混血站在雨中,手持一把錾刀,那是八指做筷子的工具。混血的脚下,躺着廖天眼,身下淌了一片血水。混血看见我,丢下刀跑了过来。他说:“你掉下去前,廖天眼叫了你的名字,你答应了。应了叫魂的妖术,灵魂会永远镇压在塔底,本来以为你死定了,没想到你爬了上来。”上面这段话来自《明清以来江南妖术恐慌的衍变及其社会根源》,徐茂明,上海师范大学历史系教授。我笑了笑,说那是假名,我真名叫金木。混血听了点点头,转身离开,我和小宝没有阻拦。半个月后,我又去拜访老罗,给他讲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老罗听完,沉默良久,说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转身去书房的壁橱里,拿出半个人的头骨。头骨上刻着甲骨文,描着朱砂,红的像新血。这是他前几天买到的一件人骨刻辞的甲骨。老罗还说,几千年了,人其实没有变化。过了几天,《晨报》登出新闻:“近日惊现以生人祭祀建筑一案,经查,案首廖某、石匠李某,笃信妖人邪说,竟以为将人杀埋于地基之下,可以永固。将拐来儿童十余人,其中多为流浪儿者,肢解抛入地坑,并封以混凝土,罪恶行径,天人共诛。其中廖某已经伏法,另有石匠李某正全力缉拿云云。”后来,青峰塔还是完工了,我特意去看了一次。塔高七层,飞檐斗拱,青砖勾缝,琉璃覆顶,十分庄严堂皇,香火也十分旺盛。大概没几个人像我和小宝一样,希望它倒掉。八指和尚与假洋鬼子贩卖人骨工艺品,和甘肃骷髅案性质一样。放在现在,会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罪名是“侮辱尸体”。这种事虽是因为将人骨视为某种邪灵之物,但算不上太吓人。打生桩却是种可怕的信仰。我问过几个不同地方的朋友,都听说过打生桩的传闻。据说,香港一些上世纪三十年代的建筑,都有打生桩的传统。那时的家长吓唬孩子,会说:“再不听话,打生桩的来抓你。”2006年,香港何文田公主道一个水务署水管工程地盘,发现的大量儿童骸骨,有传就是当年的“生桩”。香港媒体担心引起社会恐慌,还专门刊登了辟谣新闻。2008年,深圳一个水库施工,一个四岁的小女孩被发现闷死工地底下。当时也有调查指出,怀疑是被当做生桩。当时案发后的新闻。生祭这种事,来自古时的礼神仪式,是种对神秘权威无知的迷信。同时,操作者也赋予了自己一种处置人命的权力,像帝王一样。最近十年,没再曝光过这种案子,据说很多盖楼建桥的扔会做打桩仪式,用生猪或鸡代替活人。但或许仍有人坚信这种迷信,只是法律的权威在,少有人挑战。除非这人有了更大权力,权力给人胆子。2014年,韩国轮船世越号意外沉船,死掉三百多人。后有传闻称这次海难是邪教总统朴槿惠策划的献祭,用300个活人来复活邪教头子。世越号倾覆的瞬间,拍摄于韩国标准时2014年4月16日上午10点。这里隐含着一种典型的权威性格,向上臣服,向下践踏。要真相果然如此,实在吓人。能不吓人吗?九十九年前的青峰塔,现在早已消失不见。有些东西,却似乎仍屹立不倒。世界从未如此神秘▬▬▬▬▬●▬▬▬▬▬WePromiseWeAreOriginal本文属于虚构,文中未注明来源的图片视频均来自网络,仅用作说明,与内容无关。未经授权禁止转载更多故事关注“魔宙”微信公众号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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