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化解堆惕鬼鬼金:和解的虚妄与沉重|聚焦文学新力量

1 评论 和解的虚妄与沉重 文 | 徐勇 鬼金,1974年出生。2008年开始中短篇小说写作。出版有小说集《用眼泪,作成狮子的纵发》《长在天上的树》、长篇小说《我的乌托邦》。曾获第九届《上海文学》奖、辽宁省文学奖等。 鬼金的小说,靠
原标题:鬼金:和解的虚妄与沉重|聚焦文学新力量1评论和解的虚妄与沉重文|徐勇鬼金,1974年出生。2008年开始中短篇小说写作。出版有小说集《用眼泪,作成狮子的纵发》《长在天上的树》、长篇小说《我的乌托邦》。曾获第九届《上海文学》奖、辽宁省文学奖等。鬼金的小说,靠的是情感的逻辑和想象性的线索结构。小说中,突兀性的情节很多,事件来龙去脉的链条往往缺失,这说明他的小说并不完全属于现实主义小说风格,具有文体上的不稳定性。鬼金的小说很容易让人想起“多余的人”的形象,他的主人公多是些与社会格格不入、若即若离的人,或耽于幻想落落寡欢(《对一座冰山的幻想》中的“鬼金”),或封闭自己以反抗世俗意义的进取(《芝英》中的生子、《秉烛夜》中的“你”),或是郁郁不得志式的自我放逐(《李元憷》中的李元憷、《形同陌路的时刻》中的郁夫、《去灯塔船旅馆》中的邛与和《破浪》中的主人公“他”),或以自杀表明自己的抗争(《明莉莉》中的韩全、《旷夏》中的旷夏和《向南方》中的斯栋),或被视为精神病人关进精神病院(《另一半》中的陈河)等等。他们也曾想到放弃、和解或妥协,但这里的和解毋宁说是另一重抗拒。比如说《朱弭》中的主人公“我”把自己的书籍卖掉以表明自己的和解姿态,但其实是以放逐精神的方式堕入到形而下,沉沦放纵于肉体的狂欢中去。这就是鬼金的悖论,或者拒绝,或者放纵。他们难以做到与现实真正的和解。《长在天上的树》表面看来,这样一种悖论源自于他的主人公的身份认同的危机。他们很大一部分都是工人(大多是轧钢厂工人或吊车司机),他们手上做着最切实的体力活的时候,心里想着的却是形而上的命题。他们的内心分裂和心思活泛显然是因为看多了书籍的缘故。但若做一“考古学”式的分析便会发现,这里的书籍,并不象征抽象意义上的知识,而是有其具体所指,它们大部分都是现代主义文学书籍,其中尤其以荒诞派和存在主义类居多,诸如《悬崖》《局外人》《卡夫卡文集》《在路上》等。也就是说,鬼金主人公的内心不安分并不是因为书读多了,天天想着更高的理想或追求而不安心生产,而是因为他们读了太多的现代主义文学书籍,这让他的主人公不满于现状,而不是想着怎么介入现实。也就是说,它们的不满只是空洞的不满,没有多少积极意义。他们对工厂不满,并不是针对工厂本身。可见,工厂在这里只是一个语言学上的牢笼之隐喻,呼应着作者吊车司机的身份。鬼金的小说中,真正写到工厂生活的并不多,大多是写那些处于边缘的工人,或者就是那些工厂周边的与工厂有关的居民。鬼金的小说,很难说是工厂小说或工人文学。他的主人公虽大多是工人,但工人只是一个没有具体意义的符号,对主人公的性格塑造并不具有规定性内涵。但这并不意味着工人身份对鬼金来说就不重要,恰恰相反,这一身份标识构成了鬼金小说的独有魅力。鬼金小说的坚硬生冷的质地,与他的工厂背景密不可分。或者还可以说,主人公的工人身份及其对工人身份的挣脱,构成了鬼金小说的独有张力。上世纪90年代以来,工人题材一度被作为底层写作的重镇,但在这些作品中,叙述者/作者悲悯的情怀照耀下,工人身份是被赋予的,工人很少有自己的主体意识。鬼金虽然竭力表现出对工人身份的挣脱,但他其实是以对工人身份的否定的方式强化了自己的工人主体意识。他把工厂比喻成“牢笼”,说自己是“轧钢厂的囚徒”,是因为他强烈地感受到工厂导致的“人”的异化和“人”的牢笼命运的不可挣脱。也就是说,鬼金通过他的小说所完成的存在主义式的哲学思考,都是基于他的工人经验和工厂隐喻。没有工厂生活的根基,不可能完成他的哲学上的形而上思考。另一方面,工人身份和工厂经验使得鬼金的小说写作始终保持坚硬的质地,而不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即是说,工厂经验使得鬼金小说具有了日常生活性。《我的乌托邦》毫无疑问,鬼金的小说带有极强的存在主义气质,但事实上,他的主人公们(比如说那些轧钢厂的工人们)的困境,更多是物质上的困境。比如说工厂效益不好,生活困顿,妻子嫌弃丈夫而愤然离去,父母离异,或者单亲家庭出身,等等之类。某种程度上,一个陷于物质生活困顿中的主人公是很难做到存在主义式的超脱的。或者换句话说,他的小说的主人公存在主义式的困境,他们内心的阴暗、绝望,首先源自于生活上的困顿,其次才是精神上的苦闷。鬼金的存在主义应该放到政治经济学的层面上加以考察。因为他的小说的主人公大都是中下层,这是中下层百姓的存在主义,因而某种程度上也只是鬼金式的存在主义。鬼金曾把“他本人就是他最重要的作品”作为自己的写作目标(《用眼泪,作成狮子的纵发·前言》),他的几乎每一部作品中都有鬼金的影子和鬼金的气息。比如说《用眼泪,作成狮子的纵发》中的生子、旷夏、李元憷、老朱等等轧钢厂的工人形象,如果不是作者的情感投射,很难想象一条街或一个厂里会有这么多“多余的人”出现,而且彼此性格上是那么地相似。这在某种程度上造成鬼金小说的主人公彼此之间的辨识度不高,而鬼金也显然无意于人物典型性格的塑造。《用眼泪,作成狮子的纵发》有研究者从“零余者”或“多重人格”的角度探讨鬼金的小说,但这些并不足以全面概括鬼金小说主人公们的精神内核。就鬼金式的主人公如李元憷、旷夏等人而言,前面的指认当然没有问题,但对于那些非鬼金式的主人公,诸如彩虹(《彩虹》)、二春(《二春》)、芝英、朱河(《愤怒的河》)、土豆(《长在天上的树》)、金子(《金色的麦子》)等人,却与“零余者”无涉。两类主人公之间是否有其共同点?答案无疑是肯定的。虽然这两类主人公的命运彼此各异,但同是生活的失败者这一点是共通的。也就是说,鬼金的小说写的大都是中下层民众及其他们的失败人生。这是鬼金的小说的力量所在,也是其沉重之处。鬼金小说的真正力量在于给失败者立传——这是失败者的精神传记,而不仅仅因为他们大多是“多余的人”。但也带来一个叙事学上的问题,即情绪表达大于叙事,鬼金在专注于情感表达的时候往往忽视了对叙事的经营:情节之间的逻辑关系不明,跳跃性很强。比如《长在天上的树》,其中有一部分是这样的:“反正,我开始了我的城市生活,我不能再光着脚丫子在麦田里奔跑了⋯⋯//我不能再去那个旧的砖窑玩了。//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那个旧的砖窑住着一个疯女人⋯⋯”按照行文逻辑,不能再在麦田里奔跑和不能再去那个旧的砖窑,作为两个结果,是并列关系,其原因只有一个,即开始了城市生活,但作者却说,是因为里面住了一个疯女人,所以才不去砖窑。这里的逻辑关系显然是混乱的。再比如说《一条鱼的葬礼》中,小说主人公朱河为什么要杀死水族馆里的大鱼,其起承转合,具体怎么做到的,这些都没有交代,始终给人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小说中有一句话,“但鱼头馆老板的嚣张气焰很快就会被一个人给灭了,那个人还没有来,马上就要来了,而且是开着汽车”,读到后来,读者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这是一种典型的语言学上的“指称”模糊现象,我们只能猜测,这个人可能是镇长,但小说并没有提到他是不是坐汽车来的,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大。鬼金的小说,靠的是情感的逻辑和想象性的线索结构。小说中,突兀性的情节很多,事件来龙去脉的链条往往缺失,比如说《朱弭》中的朱弭为什么会在失踪两年后回到主人公“我”的身边而后重又离开。这说明,鬼金的小说并不完全属于现实主义小说风格,他的小说具有文体上的不稳定性。而事实上,鬼金的小说还有另一脉络。比如说长篇《我的乌托邦》(2017)和更早的长篇《血畜》(2004)。虽然前一作品比后一作品显示出更大的自由,更多的可能和更广阔的空间,但两者的天马行空及其“拒绝阐释”让我们明白,现代主义的奇谲生怪终究只是文学史的“异类”,如不能耦合到其所属时代的规定性和时代精神中去,便难产生力量和影响。2创作谈在小说中相遇文|鬼金有人说一个好的小说家是雌雄同体的,我再加一条,一个好的小说家也可能是南北方同体的,好的文学是杂交的。这是相对于环境和语系来说的。我的小说最开始发表的时候,也是被南方接受的。为什么这样?我也不知道。是我骨子里的柔软更贴近南方吗?还是受先锋文学影响写作而遗留下来的症候?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表达,我用文字磷火照亮属于我的黑夜,属于时代的黑夜,我借着那一丝微光去发现人性的肌理骨骼,生命的底色,以及梦的翠绿的结晶,超越时光和世俗的别样的歌哭、缠绵与爱。我的灵魂在属于它的舞台上舞蹈,是的,舞蹈,可能也戴着镣铐,但那个黑暗中的舞者,心中有光,有世界,有南方,有北方⋯⋯有星空⋯⋯我,一个理想主义者,一个向命索取小说的人,就这样在这个世界上像堂吉诃德对着风车挥舞着他的长矛。一个写作者的精神理想就是在黑夜中点亮一支蜡烛,可以照见肉身,照见灵魂,照见宇宙⋯⋯那烛火是可以大于宇宙的,而我就期冀做那样的一个秉烛之人。我需要这样的烛火,这个世界需要这样的烛火,这个烛火就是写作。用我内燃的文学之火,点亮通向笔下人物晦暗内心世界的灯盏,或者以自我的告白是“一缕微光”。我是一个与黑夜相熟的人,也同样知道很多黑夜的秘密,我想在小说里说出来。在小说里,我自我审视、自我纠结、自我寻找着属于我的人生之路,写作之路。小说作为我人生履历中的一段记录和存在,不仅仅是我的,而是一个时代中的卑微者的挣扎和呐喊,以及对时代迷惘的惶然录⋯⋯我是否就是赫拉巴尔所写的那种“底层的珍珠”呢?也许不是,我只是一个现实中的失败者,一个懦弱者,但我向往精神的强大,向往灵魂的丰盈。我不求富贵,只求活的有意义一些,在世俗之上,找到一个属于我的空间。《肖申克的救赎》里面说:“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上帝。如果你自己都放弃自己了,还有谁会救你?每个人都在忙,有的忙着生,有的忙着死。忙着追名逐利的你,忙着柴米油盐的你,停下来想一秒:你的大脑,是不是已经被体制化了?你的上帝在哪里?懦怯囚禁人的灵魂,希望可以令你感受自由。强者自救,圣者渡人。”我不是一个高尚的人,但我在小说里企图渡人和自我救赎。一个夜晚,你看到一个人举着蜡烛。那个人也许是我,也许是更多的写作者,在那更多的写作里,有我⋯⋯这些年,我的写作越来越自我,在自我中虚构,在虚构中自我。这是一种彼此依托的关系。我喜欢把这种方式叫作伪自传的写作。很多时候,这样的小说比完全的虚构更能抵达这个世界和时代的痼疾,或黑暗,以及微光。在现实生活中,我感到无力的时候,也无力抵抗的时候,我回到小说,回到虚构和自我结合的小说之中,在那里的真实要大于生活的真实。以这样的小说去呈现、去抵达、去发声、去揭露人性。小说本来就是写人,我更在意刻画一个人的精神状态和精神面貌。我写的人物更多是精神映像,是灵魂映像。同时,伪自传的写作也更接近灵魂的写作。世相是芜杂的,我在小说里寻找灵魂的那部分,以及处理自我与这个世界和时代发生的微妙关系。石黑一雄说:“如今世界的所有作家中,能在所谓的现实主义风格之外进行创作且能写出好作品的作家已经为数不多了。”我也期冀这是一个多元化、多样性的文学世界,而不仅仅是现实主义。作为一个写作者,在急剧变化的时代中,点亮属于我们的烛火。我分裂成鬼金和那个父辈的命名而存在,存在于这个世界,并笔耕不辍,砥砺前行,用汉字挖掘着我逃离的“地道”。每经历一个夜班后,我会在小说中复活。在小说中与肉身与灵魂相遇,犹如那些星辰,照耀着我;犹如人生暴雨中,打开一条闪电的道路,在这夜之上复活夜,来到白昼。本文发表于《文艺报》2018年9月7日2版本期编辑|丛子钰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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