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飘雪在那个不再飘雪的六月,我第一次学会了伤感|ONE能音乐

春末夏初,阴雨绵绵的天气快结束,太阳开始露面的时候,他们就出现了。 从我刚记事开始(大约1989年),就住在宜宾市(现宜宾市翠屏区)的政府宿舍大院里。 大院里又分为若干小院,我们住在最靠门口一个“匚”字形的小院里,三面是连成一片的建于5
原标题:在那个不再飘雪的六月,我第一次学会了伤感|ONE能音乐春末夏初,阴雨绵绵的天气快结束,太阳开始露面的时候,他们就出现了。从我刚记事开始(大约1989年),就住在宜宾市(现宜宾市翠屏区)的政府宿舍大院里。大院里又分为若干小院,我们住在最靠门口一个“匚”字形的小院里,三面是连成一片的建于50年代的苏式两层筒子楼,青砖黑瓦,因为年久失修,显得阴沉、暗淡。我家住在底楼,设计极为简单粗暴,打开房门是一间房,正对面是下一道房门,再打开又是一间房,正对面依然是下一道房门,打开便是一个小小的天井花园。这个小花园是我儿时的乐园,角落里有一个小水泥池子,本是蓄水池,用以预防随时可能的停水;但在我们家,则被改造成了一个小景观。里边不仅有假山,还种着睡莲,还有乌龟、小鱼、螃蟹和父母带着我去江边挖回来的蝌蚪。水泥池子旁拴着一只瘦到只剩皮包骨头的鸭子,母亲买回来本打算杀了吃的,但我死活不让杀,便一直养着当做宠物了。1980年代末、1990年代初的政府宿舍大院,按现在很多人的说法,“人情味很浓”。大家不分彼此、亦无隐私,用的是公共卫生间、公共浴室,院子中间的空地,是这院子里几十户人家的共同客厅。没有厨房,没有天然气,家家都在院里或过道上搭个蜂窝煤炉子做饭,谁家哪顿吃什么,都不用看,用鼻子闻都能闻到。馋嘴又机灵的小孩(比如我)会在吃饭前到每家“厨房”前梭巡,装作不知道问一句:“嬢嬢,你们今天吃什么呀?”就能立刻尝到一块还没出锅的肉或菜。也有些故意不给逗孩子玩的,会真的告诉你:“今天吃青椒肉丝!”这时候小孩就得厚着脸皮继续要了:“这个好吃吗?”“好吃!”“我没有吃过哦,是什么味道呀?”“回家叫你妈晚上给你弄!”“我妈不在家,晚上吃剩饭,我可以尝一下吗?”……几个回合下来,最后终于还是得吃一口,幸福感爆棚。既然是“客厅”,当然时不时会来一些“不速之客”。那时的政府宿舍基本不设防,从事各种行当的贩夫走卒都可以自由出入,一边高声吆喝,一边带着自己的家伙事来到院里,现场办公。我能记得的,就有磨刀和补锅匠,会无线循环“磨剪刀菜刀哦!锑锅换底!”;有卖麦芽糖的,背着一个竹制罗兜,里面装着一大块麦芽糖,上面盖一块白布,手里用铁片和铁钉有节奏地敲击,“叮,叮,叮叮叮!卖麻糖哦!”;收废品蹬着装货的三轮车,一边摇铃铛一边喊,有好几套不同的唱词,“收旧家具!”“有旧洗衣机旧冰箱旧风扇拿来卖哦!”“废书废报纸破铜烂铁烂洗脸盆!”……在众多小贩中,阵仗最大的要属弹棉花的。春末夏初,阴雨绵绵的天气快结束,太阳开始露面的时候,他们就出现了。伴随着“弹棉花嘞,弹棉花”的吆喝声,先头部队来到院子里,各家各户纷纷派出代表洽谈弹棉花的业务。张嬢嬢家一床,王爷爷家两床……再一起来个集体议价,定下一个好日子。到了那天,弹棉花的大部队就来了,迅速在院坝中间摆起阵来:通常是拿几根竹凳垫底,铺上几块木板,各自装上装备,开始工作。具体他们是怎样操作的,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嘣、嘣、嘣”的敲击声,洁白的棉絮不一会儿就漫天飞舞,飘落到院坝的每一个角落;蓝天白云、阳光普照之下,竟突然有了六月飞雪的感觉。大人们围着弹棉花的,关心自家的棉絮弹的如何,孩子们也纷纷出来,追着飘落的棉絮,抓住,再揉成小团,像雪球一样扔出去——可惜这些球太轻了,只能像肥皂泡一样轻轻飘在空中,和纷飞的棉絮一起缓缓落地。如今回想起来,这场景倒挺像是如今很多电影里呈现的视觉奇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院子里的人也越来越少,搬去了新修的楼房,用上了独立卫生间、天然气。弹棉花的队伍,也就不再来我们的院子了。几年以后,政府决定拆掉这座院子,新建高楼。我们家是最后搬走的,我依然清晰的记得,搬完家那天,工人们就把我们家的房子拆得一塌糊涂,连后院的小水池也拆了,还把池子里的鱼、螃蟹和青蛙都捞出来打了牙祭。几天以后,整个院子已经荡然无存,院坝里挖了一人多高的地基,纵横交错好像是地道一般,成为了孩子们玩耍的乐园。一天晚上,我坐在我家的“遗址”上,看着小伙伴们在地道里愉快地嬉戏追逐;远处的歌舞厅传来了童安格《把根留住》的歌声,回荡在空荡漆黑的夜空中。突然,我听到一声熟悉的“呱呱”!是我从江边挖回来的蝌蚪长成了青蛙,它们还坚强地活着。那一刻,年幼的我竟然有些伤感,似乎有一滴眼泪滑落。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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