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烦意乱被世界杯和城市生活搅得心烦意乱的我,在泸沽湖边上的树屋躲了几天清净|VICE

小堆 ▼ “有的时候,不知怎么地,我们一步一步就走到了今天这个奇怪的境地。虽然过程无比自然,但当我们意识到的时候,还是冷不丁地想要问一句,我他妈怎么到这来了?” --《孤筏重洋》索尔-海雅达尔 “不行,这边也是悬崖。我们得接着往上走
原标题:被世界杯和城市生活搅得心烦意乱的我,在泸沽湖边上的树屋躲了几天清净|VICE小堆▼“有的时候,不知怎么地,我们一步一步就走到了今天这个奇怪的境地。虽然过程无比自然,但当我们意识到的时候,还是冷不丁地想要问一句,我他妈怎么到这来了?”--《孤筏重洋》索尔-海雅达尔“不行,这边也是悬崖。我们得接着往上走。”李涛从树丛里钻出来,对我说,“你想过去看一眼吗?”我冲他比了一个大拇指,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嗯,时间还早。我边走边用双手架开两边斜岔着的树枝,好让我背上的竹筐一起通过。大约一分钟后,我第一次在山上看到了泸沽湖的全景。我心里的那个“美”字没有说出口,估计李涛这些年也没少听,还是算了吧,甭给人添麻烦了,显得自己多没见过世面似的。我喘了几口高原上的粗气,往脚下看了一眼——操,够他妈险的。我和李涛在山上,下边就是悬崖本文图片由作者的朋友“城里女孩”拍摄提供我他妈怎么到这来了?我推掉李涛递过来的云烟,手从兜里摸出来一支城里带过来的娘炮万宝路双爆点燃,坐在光溜溜的大石头上,想起了海雅达尔在《孤筏重洋》里面的话。世界杯只剩四场比赛了。一个月前,喝得七扭八歪的我,在预测冠军的纸上写下了“法国”二字。现在,这支由基本功和身体素质双爆表的小天才姆巴佩、在俄罗斯赛场上总是一脸愁容的格列兹曼、总是慢慢悠悠摆晃着大长腿的博格巴、还有装着15个肺的坎特等人带领的青年军,即将迎来在半决赛迎接来自比利时的大考。天赋最高、技术最好的人拿走世界杯,那将是属于足球的胜利,何况他们每个人还会拼了小命防守。我默默地盼望着,盼望着,但是我不能说出来——因为所有人都他妈在聊(消费)世界杯,所有人。如今,世界杯在中国变成了“世界杯”,我不觉得任何人有错,只不过,我烦死了。李涛把烟戳在石头上熄灭,跟我说:“走吧。”他是我在小猪短租上找到的房东,土生土长在四川省盐源县泸沽湖镇格萨村的摩梭族小伙。在泸沽湖旅游大开发的背景下,原本在外地一线城市打工的他也回到自己的家,把传统的摩梭四合院老宅子改成了客栈,还在自家古树上盖了一间树屋,和阿妈共同打理。他告诉我,树屋是找川大建筑系的学生利用暑假时间建成的,而且没有动古树的一根树枝,整个树屋的重量都压在几根钢柱上。李涛家古树旁的树屋树屋的床很舒服,完全不像廉价旅馆的破厂铬得人睡不着觉,又没有软到睡久了让人腰疼的地步。加上睡前酒精的作用,如果不是李涛亲自上来敲门,不管是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还是楼下邻居家的猪叫,或者是断断续续从腰间扩音器传来的导游讲解(我们所居住的古村本身是一个景点),都绝无可能让我睁眼。“前一天喝完酒后,今天去爬爬山正好,出出汗就舒服了。”李涛在门口说,夏季的泸沽湖雨后上山能采到新鲜的菌子。好吧,我相信李涛说的是对的,doasthenativesdo,准没错。前一天傍晚,经过了近乎一天飞行旅程的、拔出手机sim卡准备“离线生活”的我,在泸沽湖畔第一次见到这位年轻的摩梭族小伙。和世代居住在凉山州的多数居民一样,李涛肤色很深。他声音低沉,眼角有一块不知是疤还是胎记的印痕,左手的小拇指已经多年没有长出指甲。和李涛划船、撒网、捞鱼、采花“这样的伤我们身上多着咧。小时候皮得很,明明要去割猪草(喂猪吃的牧草),但是几个小孩白天肯定到处玩,不是上山就是去湖里游泳、捉鱼。到天黑了,劈几个雷要下雨了,才想起回家。于是赶紧过去用镰刀割草,大把大把地迅速割,难免割到手——割不满一筐要被舅舅打的。”李涛抿了一口用红酒杯装的、刚刚从村口小卖部买回来的二锅头加乐虎。“至于嗓音嘛,我们都是从小抽烟的,所以外面人听了总以为我们年龄很大。前两天在小猪短租上订房的一个女孩,跟我打完电话非要管我叫大叔。”李涛嘿嘿地乐了几声。我跟他碰了一下杯,告诉他,在城里这个味道叫蜗牛——vodka兑红牛。“那我们这个就叫二虎吧。”湖里野完后穿过一片田回家我和李涛在院子里初坐下纳凉喝酒时还是有点尴尬的,毕竟同住在李涛家的两位女士,一同从晚饭的石锅鱼饭馆回来后都已上楼歇息。不过几杯过后,李涛还是开启了话题。“我之前一路走过来,很坎坷的。”李涛点上一支云烟。李涛小学六年级还没读完时,便已辍学在家。用现在人的话说,gapyear两年后,李涛便跟着一位舅舅去湖另一边的工地上挖沙子。“我们摩梭人都是母系家庭,虽然现在也都是一夫一妻的,但很多人还是住在自己母亲这边的家里,结婚后也不住在一起,还是走婚的。所以对于很多家庭尤其是大家族来说,舅舅就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李涛说。虽然有舅舅带着,但是一个人用一把铲子,一卡车一卡车地装满的挖沙工作还是累得让李涛吃不消。后来,他去了成都。“我在成都做过保安、干过工地、当过农家乐的管家,还给黑社会当过打手。不过大多数时候不用打的,就是人家几个老大在茶楼谈事的时候,站在后面要充门面嘛,多数是为了抢工地啊什么的。不过万一谈不拢,也是不能怂的。”酒过三巡,我和李涛开始交心在一线城市里谋生活终归还是压力大,但互联网的蓬勃发展给了李涛回乡“离线奋斗”的机会,两年前他决定回到家乡,成为一名客栈老板。在这,他可以每天和几个朋友,喝喝茶、喝喝酒,时不时也会遇到各行各业形形色色的人,“我读书少,大部分的知识还是从跟不同人聊天中学来的。”李涛说。除了经营家里的客栈,他有时还会接单送外卖跑跑腿,泸沽湖做外卖的不多,李涛的这种眼光还是来源于自己在一线奋斗时耳濡目染,有的人觉得他回到家乡去就是一种没前途的表现,但其实,他把外面的东西带回了家乡,发展得一点都不差。他曾经规划过,在整个格萨古村落,每家每户都修一栋树屋,让这里变成泸沽湖一个新的景点——树屋村。他甚至想通过曾经给他修过树屋的川大,联系全国各地其他高校的建筑学院,让每所学校都在村子里设计建造一座与众不同的树屋作民宿,不仅可以帮助村民改善生活,也可以让象牙塔里的学子们多一次动手实践的机会。李涛在外面也住过不少民宿,他告诉我,“做旅游还是外面的人做得好,如果让当地人做,他们的思维总是很局限。他们做个客栈,觉得有张床,有个洗澡的地方就够了,路线也就是那么点固定的东西。但是如果你没特色,谁愿意来住呢?”“只可惜现在镇上哪里都不让再建了,装修都不行,因为上面传达了精神,要保护古镇、保护环境。可是泸沽湖现在这样,又哪里谈得上保护呢?”李涛叹了口气。李涛的摩梭名叫联安-苦若次尔,和其他摩梭人一样,他的名字也是出生时按照生辰八字,从对应的佛经中翻出来的。虽然摩梭人的原始宗教是达巴教,但是自从藏传佛教几百年前传入以来,村子里的各种仪式,都是由达巴和喇嘛共同主持的。和李涛一起长大、比他大四岁的阿龙,就是格萨村达巴的传人。“阿龙可厉害了,不光是达巴,还是我们的队长,徒手剥核桃一绝。”“其实用手剥不开的硬核桃才最好吃。”阿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来,喝!”我咽下一口酒,然后马上又补了一口滇红,才长长地呵出了一口气。我喝的是阿龙自己泡的药酒,有灵芝、枸杞、山杞、玛卡,还有一些我记不住名字的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是阿龙从山上采的。”李涛脸上浮过一丝骄傲。和李涛以及镇上大多数的年轻人一样,阿龙也在外打工多年。“第一次出去是初中毕业的时候,有外面的学校来我们这招生。那时候我们哪听过‘电子机械制造’这样的专业,心里想着肯定很厉害,而且也看中他们说的包分配工作。去了才知道,其实就是像蓝翔那样的学校。”说完,阿龙又给我添了茶。交了学费的阿龙只好在那“混了”一年,结果去到毕业分配的工厂一看,宿舍床上的灰足有一寸厚。阿龙和几个同学忍不了,只好在附近找个了小旅馆住下,然后再也没有回去。但技校也有好处——十几岁的阿龙最终在几个早毕业的同学的介绍下,终于还是找到了可以接受的工厂工作。再后来,他也断断续续地走过几个不同的城市,也曾到过我的家乡北京,做物流。“但是北京的夏天真热啊。有几次,我们去给那种大办公室送货,里面坐得全是美女啊!我们穿着快递的制服,又热得一身汗,自己真是不好意思,恨不得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送完东西赶紧就走了。”到今天,想起这样的时刻,阿龙还是觉得十分别扭。李涛在家教我跳舞以后带我去舞会和阿妹勾勾手和李涛不同的是,阿龙似乎很少用手机刷抖音,虽然他用电话的时候一点也不少。作为村里的队长,大小事宜、邻里间的冲突矛盾,都需要阿龙带头来解决。每次阿龙家里的广播开始放音乐,就说明要开会了——放什么音乐倒是完全不重要,看心情。阿龙用手机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和他远在重庆的女朋友视频。那位姑娘在重庆做中医,白白的,跟黝黑的阿龙比起来,简直就像两个民族(本来也是)。“阿龙以后也要去重庆定居了,留下来陪我的人越来越少了。”李涛半开玩笑地说。在柏林家的大厨房里炖肉那天早些时候,我在李涛的另一位客栈老板朋友柏林,家里的厨房给几位朋友做了一顿红烧肉,我想让他们尝尝北方的味道。可这山里散养的猪真是厉害,我生生炖了两个多小时也不烂,饭都要吃完了才勉强能端上桌。那天晚些时候,我和李涛、阿龙、柏林在李涛的又另一位客栈老板朋友王婵,店里又继续喝了个痛快,陆续加入我们的还有路过的旅人黄双和南卡一希。酒桌上有汉族、摩梭族、彝族、苗族、藏族、蒙古族的朋友,还有热茶、灵芝酒、玛卡酒、歪嘴郎、雪花、雪碧和难喝的廉价红酒。“我走到泸沽湖,我夜里住树屋,小飞虫陪着我,我楼下还有猪。我划船把鱼抓,我采水性杨花,我在湖心跳下,这就是摩梭人家!”据同住在李涛家的城里女孩说,那天晚上喝大了的我话就没停过,高兴了先是唱李涛教我的走婚歌,然后又是抱着吉他胡言乱语的改编,唱起了自己的泸沽湖生活,还模仿当地人的语调说话——总之“丢死人了!”在这个音乐不再live、照片不再生于暗房的年代,我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多少人还像我一样,在炖肉汤的时候会用勺把每一滴浮油都撇出去。不管几岁,都热气腾腾的,生气了骂脏话,高兴了大声唱歌,不要被琐碎打败。反正只要还有,人类就不会被人工智能完全取代。现在,我坐在东四胡同的平房里,摆着啤酒的茶几后面闪烁着从卢日尼基发来的信号。我默默地盼望着,盼望着,在所有人都认为无名局的决赛中,姆巴佩能进一脚倒挂金钩(单单完整地念出这四个字就很爽),或者莫德里奇来一脚天外飞信,在全世界面前展现出人类那即使是互联网时代也无法被抹掉的可能性。然后我告诉自己,下次喝大了,我还要继续散德行。(另外,别再追着我们问了,点击此处可以获得小猪短租上的李涛家树屋房源链接。)//编辑:九里责任编辑:

本文来自投稿,不代表长河网立场,转载请注明出处: http://www.changhe99.com/a/V5dajEG6X7.html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