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威登《大哥》:忽视比窥探更糟糕|路易斯·奎尔

“忽视比窥探更糟糕”:路易斯·奎尔的《大哥》 摄影:路易斯·奎尓(Louis Quail) 撰文:周仰 原发于《摄影世界》2019年3月刊 选自路易斯·奎尓,《大哥》“我与法律战斗而法律胜了”(I fought the law and
原标题:《大哥》:忽视比窥探更糟糕|路易斯·奎尔  “忽视比窥探更糟糕”:路易斯·奎尔的《大哥》摄影:路易斯·奎尓(LouisQuail)撰文:周仰原发于《摄影世界》2019年3月刊选自路易斯·奎尓,《大哥》“我与法律战斗而法律胜了”(Ifoughtthelawandthelawwon),一个晚上,59岁的贾斯汀·奎尓(JustinQuail)高声唱道,作为几乎整个成年阶段都深受精神分裂症(Schizophrenia)困扰的个体,贾斯汀与社会规则的战斗是实实在在的,而不仅仅是歌词中的比喻。在一个认为监狱比医院更能省钱且高效地处理精神疾病患者的社会体系中,不仅针对精神疾病患者照护的财政预算逐年削减,导致一些日间照料中心的关闭和上门护理人员的流逝,还意味着作为精神分裂症患者的贾斯汀会因为最微小的理由被逮捕,比如在与同样患有精神分裂症的女友吵架时打碎一个杯子,而这类琐碎事件在警方的报告里,则成了“损坏玻璃杯的犯罪行为”;又比如,因为将自己反锁在屋外而向邻居喊叫,被报告成“将头伸入信箱”。“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信箱得多大啊;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不在报告中写,\"贾斯汀通过信箱朝房子内喊叫\"?”贾斯汀的弟弟路易斯·奎尓(LouisQuail)之后写道,在这位花了六年时间拍摄哥哥生活的摄影师看来,这是“典型的报告写法,总是要给叙述加一些煽动性的材料,或许就是为了说服人们报告是必要的”。每一次,这类“犯罪行为”总会导致贾斯汀被逮捕并拘留12小时,直到一位指定的成年人来接他,尽管到目前为止,他并为因为这些情况真的被定罪、收监,但忧虑总是存在——而每一次与警方、社会服务或医疗人员的冲突都会让他更加沮丧,以至于出现半夜高声唱歌这样的情绪爆发,这些爆发往往加剧了人们对于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刻板印象。选自路易斯·奎尓,《大哥》偏执、暴力、恐怖,无疑,我们的这些刻板印象通常来自大众媒体和影视剧,而这些媒介为了传播效果,总是将精神疾病患者推向极端,比如《闪灵》(TheShining)中手持斧头追砍妻儿的杰克·托伦斯(JackTorrance),再比如《惊魂记》(Psycho)中在母亲人格影响下杀人的诺曼·贝兹(NormanBates)——事实上后者应该是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DissociativeIdentityDisorder)患者,但人们常常将这种疾病与精神分裂症混淆。在现实中,一方面是人们对于患者隐私的近乎偏执的保护,使得关于精神分裂症的真实故事无法进入视野,进而被完全遗忘,另一方面,若是媒体“破例”对患者进行报道,那总是因为他们杀了人,或者至少使用了暴力。这是一连串的恶性循环,以至于人们在面对精神分裂症患者时,总是预设了最糟糕的情况,这些污名和刻板印象让路易斯·奎尓确信自己用相机记录大哥贾斯汀的生活并公开这些照片的合理性和必要性,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反击那些由于信息不全面导致的污名化判断”。选自路易斯·奎尓,《大哥》2010年8月,路易斯·奎尓和大哥贾斯汀的母亲去世,她在生前也深受精神分裂症困扰,而此时贾斯汀也已经与这一精神疾病斗争了30多年。奎尓在2018年5月出版的摄影书《大哥》(BigBrother)中写道,“某种程度上我希望自己在之前有机会的时候讲述了母亲的故事,那会是很有力量的,但或许当时我对自己的能力和这样个人化故事的合理性都信心不足。但现在,我更倾向于相信被忽视比被窥探更糟糕。”因此,自母亲去世开始,奎尓在六年时间中全方位地记录了大哥贾斯汀与精神分裂症共处的生活,并通过众筹的方式在戴维·刘易斯出版社(DewiLewisPublishing)出版,2018年12月,《大哥》的首次海外个展出现在中国的连州摄影年展上,或许一定程度上,未能记录母亲故事的遗憾终于通过完整地讲述了大哥的故事来弥补。连州摄影年展中《大哥》的展览现场无论摄影书还是展览,叙事总是围绕丰富的层次和“惊喜”来构建,正如奎尓写道,“大哥身上不仅仅有精神疾病,这并不能定义他。他有自己的个体性:他的生活中有光明也有阴影/有悲伤,也有创造性、温暖和热情。”将观看/阅读某个故事的体验类比为“剥洋葱”或许是最陈词滥调的比喻,但不可否认,这一意象确实适合《大哥》——而且过程中必然让你流泪。叙事的第一层次,是人们印象中的精神分裂症:杂乱的房间,迷离的眼神,左右不对称的鞋……在文字中,奎尓则详细叙述了疾病的发展:母亲的精神分裂症;父母离异的纷争,其结果是父亲带着包括路易斯·奎尓在内的三个较小的孩子搬去诺福克(Norfolk)生活,而当时13岁的贾斯汀则跟着母亲和她的新男友继续住在伦敦郊区的里奇蒙(Richmond),这位酗酒且有暴力倾向的新男友无疑给贾斯汀的生活增添了许多动荡因素;15或16岁时贾斯汀开始接触毒品和致幻剂,许多因素的集合导致1979年时,20岁的贾斯汀被正式诊断为精神分裂症,并在入院治疗。在奎尓将镜头对准大哥时,贾斯汀已经多次住院,而他的生活也几乎被精神分裂症主导。选自路易斯·奎尓,《大哥》在连州的展览现场,空间中央一个简易的小屋预示了贾斯汀故事中的第一个惊喜,事实上,这是一个模拟的观鸟棚,以“水鸭的颤音,赤颈凫的高鸣”(TheTrillingofTealandtheWhistlingofWigeon)为标题的这个章节详细呈现了陪伴贾斯汀一生的兴趣:观鸟。他从9岁就跟着父亲开始观鸟,这种需要极大专注力的户外活动也成为他混乱生活中的锚点。在十几岁时,为了观察稀有鸟类,贾斯汀曾经一路搭车去到苏格兰的外赫布里底群岛(OutHebrides),直至今日,观鸟依然给他阴霾中的生活带来光明,“当贾斯汀说哪天过得不错,通常意味着他观察到了一系列鸟儿”,奎尓写道。除了观鸟,贾斯汀的爱好还包括绘画和写诗,他画的鸟儿和人物、观鸟笔记和诗不仅贯穿了《大哥》全书,奎尓还为其中一部分单独制作了小册子,夹在摄影书之中。一首写在厨房墙上的小诗《清洁女士和整齐先生》(MrsNeatandMrTidy)以幽默的语气暗示出贾斯汀对外部那个规则的世界的看法,也出乎意料地引起了作为“正常人”的我们的共鸣。奎尓在书和展览中都格外突出贾斯汀的作品,这些不仅是叙事的又一个层次,更是让“我们”与他——乃至“他们”——产生认同的关键。选自路易斯·奎尓,《大哥》贾斯汀的观鸟笔记,选自路易斯·奎尓,《大哥》选自路易斯·奎尓,《大哥》选自路易斯·奎尓,《大哥》在苏珊·桑塔格(SusanSontag)的《艾滋病及其隐喻》(AIDSandItsMetaphors)中,她指出一些疾病令人恐惧,不仅因为有性命之虞,更因为它们“有失人格”,会给患者“带来一种新身份,使患者变成\"他们\"中的一员”,无疑,精神疾病完全符合这种描述,在人们的潜意识中,如果有人被贴上了“精神病患者”的标签,似乎所有正常人类的情感和需求便都与他们无关了。或许正因为如此,奎尓叙事中的第二个惊喜才让人如此意外:贾斯汀有一个女朋友,他拥有爱情。1995年,贾斯汀在一个为患者提供服务的日间照料中心的沙发上吻了“病友”杰姬(Jackie),“这真的很浪漫,我当时想,\"啊,我恋爱了!\"杰姬说,“我们就像两块磁铁那样相互吸引。”某种程度上,看到贾斯汀和杰姬能够维持这段感情超过20年,令人十分惊奇,因为正如奎尓写道,“我认识的很多正常的朋友,他们都很难长时间维持一段关系”。当然,这不是完美的恋情,两个人的疾病加上杰姬严重的酗酒问题,常常为这段关系带来阴影,然而,两人的情感连接却十分牢固。在奎尓的镜头中,我们看到他们隐匿在观鸟棚的黑暗中,贾斯汀手持望远镜,聚精会神,而杰姬则在喝酒——她对观鸟毫无兴趣,却依然愿意跟着贾斯汀来到野外。2013年9月,贾斯汀和杰姬还在奎尓的陪同下到北爱尔兰斯图尔特港(PortStewart)度假,杰姬的母亲和姨妈在世时,她曾经与多次家人一同在这里度假。照片显示,贾斯汀和杰姬与任何一对普通的一样,坐在沙滩上吃三明治,或者在微风中看大海。选自路易斯·奎尓,《大哥》选自路易斯·奎尓,《大哥》然而,度假的一年之后,两人的感情遇到了巨大的危机,而两人自己的疾病和问题却不是唯一的原因。“贾斯汀不太擅长理解法律错综复杂的细节。他确实明白是非判断,但有着自己的一套准则。”奎尓在书中写道,“我觉得贾斯汀的成长在11到14岁时就中断了,那正是我们父母婚姻出现危机的时候。他带着青少年的头脑,在成人的世界中挣扎。这种不成熟总是给他带来麻烦。”偶尔,在与杰姬的争吵中,贾斯汀会发脾气,但正如奎尓提到,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可能发脾气,然而在法律眼中,贾斯汀已经犯罪了。杰姬开始频繁地通过报警来解决她和贾斯汀的争吵,而贾斯汀则因为各种“疯狂”的理由被捕,比如“对一根香烟的犯罪性毁坏”(把杰姬的伏特加倒在她的烟上),随之而来的惩罚常常是贾斯汀一个月不准探望杰姬——奎尓观察到,警察对这些事件的处理完全不考虑杰姬本人的态度,因为无疑,她总是希望贾斯汀去看她的,常常在禁止探访令生效第二天,她就打电话叫他来。财政预算削减导致了日间照护中心和社工服务的消失,而警察不得已担任起社区照护工作的任务,奎尓写道,“那时,我怀疑警方认定解决所有问题——包括杰姬频繁报警带来的麻烦——是让贾斯汀和杰姬分手。”在《大哥》最后的文字中,奎尓直接写出了对当前社会体系的批判,这是一直隐藏在整本书中的一条线索,此前只是由穿插在整本书中的贾斯汀的医疗报告和、警局笔录和逮捕文件等官方文本暗示出来。“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正在失控的体系的症状……事实上,贾斯汀的行为与过去相比,已经不那么出格。但为什么仅仅这两年,他才开始被频繁逮捕、受到审判?这是否与医疗预算的削减及警察职责的增加直接相关?或者是由于我们正在成为一个越来越不能容忍且总是保持警戒的社会?”选自路易斯·奎尓,《大哥》贾斯汀的绘画作品,选自路易斯·奎尓,《大哥》当然,批判社会体系并不是《大哥》的核心,奎尓认为,这个故事关于人的价值,关于反抗污名,也关于构建同理心,但其核心,是关于爱与接受的故事。“尽管社会部门尽力将他们分开,但他们依然在一起。”奎尓在2018年2月这样写道,尽管贾斯汀和杰姬各自要面对许多问题,但他们与主流人们并没有太多差别——他们需要爱,也需要被爱。“他们还计划再次去度假,即便他们可能不会\"就此过上了幸福的新生活\",但他们也依然会去鸟类保护区,欢快地投身于贾斯汀生命中热爱的一切——自然以及鸟儿。”选自路易斯·奎尓,《大哥》贾斯汀的绘画作品,选自路易斯·奎尓,《大哥》关于摄影师:路易斯·奎尔是一名纪实摄影师。路易斯越来越多地把时间花在个人的长期项目上。他最近的作品《大哥》是2018年与德维·刘易斯出版社合作出版的一本书,获得了巨大的好评。它入围了2018年阿尔勒图书和文字奖,并获得了2017年文艺复兴系列奖。他由艺术委员会资助的个人展览《坠落前》曾在英国巡回演出,反映了他对利比亚、阿富汗、海地和科索沃的关注。他曾与英国一些著名的杂志长期合作,并在国际上享有盛誉。他曾两次入围国家肖像画廊肖像奖,作品也被该机构永久收藏。同时他还经常授课、办展览以及制作短片。感谢连州摄影年展提供配图,图像版权归艺术家路易斯·奎尓所有。摄影师网站:http://louisquail.com/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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