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an class人生导师郭大伯(散文)

公元2014年8月27日,郭大伯和我已经阴阳两隔三四个月了! 老人家过世的确切日期,我至今也没弄清楚。虽然父母告诉过我,但他们记不清究竟是哪一天。由于我和郭大伯的儿子从小就不要好,就没向他打听。作为儿子,他知道我和他父亲的关系亲如父子,可
原标题:人生导师郭大伯(散文)公元2014年8月27日,郭大伯和我已经阴阳两隔三四个月了!老人家过世的确切日期,我至今也没弄清楚。虽然父母告诉过我,但他们记不清究竟是哪一天。由于我和郭大伯的儿子从小就不要好,就没向他打听。作为儿子,他知道我和他父亲的关系亲如父子,可下葬那天,他还是没有通知我。或许他嫉妒我吧,嫉妒我从他的父亲、我的郭大伯那里夺去了他应该得到的文学艺术启蒙和熏陶。如今我的腿脚不好,行动不便,不能到郭大伯坟前去看碑文。要不,此时此刻,我起笔就可以推算你老人家离开我多少天、多少月、多少时了。我暗暗地告诉自己,我的腿呀,赶快好起来吧,回村第一时间,我就去你老人家坟前下跪祭拜,感恩你给予我的文学艺术启蒙和熏陶,感恩你给予我的人生教导,感恩你给予我的点点滴滴,感恩你给予我的一切。郭大伯,你是我的文学艺术之父,这毫不夸张!咱们生产队(组)的老老少少,哪个人没受到你在文学艺术方面的熏陶,尤其我们这些当时的半大小子和女子,你给予我的直接启蒙和教导就更多。你当时任生产队长,虽然不是学校老师(曾经做过老师),可是你的启蒙教导绝对胜过学校老师。全生产队都知道你是能人,于是都盼望你能指导指导自己的孩子,我也打心眼里崇拜你!咱们两家离得很近,就隔四户人家。我上学下学都要经过您家门口。小时候,我是乖孩子,常常受到邻里百舍大伯大娘叔叔婶婶的夸奖和怜爱。您也是其中爱我的一个,可您是最热烈最真诚最有文化的一个。只要我经过你家门口,你总是拍拍我的头,这娃多聪明,好好学,有啥不懂的,可以问问我,我教你,好不好?看着你和蔼可亲的表情,听着你慢慢悠悠的的语调,我懂事的点点头。你领我进了你家,给我看你家的客厅布置,尤其是那些书法、诗词、对联。当时我哪儿懂啊,可那些黑白分明、布局和谐的书法,让我着了迷。你念上面的诗词、对联给我听,我虽然不懂,可那些平平仄仄、铿锵圆润的音节和韵律,分明已经如流水一般,灌注到我幼小的心灵河床上,让我欲罢不能。没过多长时间,除了你老人家对我的潜移默化,我家五伯的书法也影响了我,于是我鬼使神差地爱上了书法、诗词、对联,而且爱了大半辈子,直到现在我还临池不辍,吟诗当粮,作对娱乐。当时的小学语文课本里就有书法课,快上书法课时,我就精心准备好笔墨纸砚,可老师总是跳过去,不上了。后来一直这样,可我实在等不及了,四年级上学期,我就自己练了起来。一天,你来到我家,给父亲安排生产队的事。临走时,你见我已经自己练字了,就在我练字的小房子里教起了我,告诉我如何执笔,如何写好一笔一画,还教给我写字的秘诀,当场给我写下来,让我立马背过。没费多大功夫,我就背过了:横平竖直捺如刀,撇钩有力点如桃,间架结构搭配好,汉字要方须记牢。现在想起来,还是“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这句话管用。父亲、母亲看着郭大伯亲切用心地教我,站在一旁乐开了花。后来,您告诉我要买一些字帖,什么《黄自元楷书三十六法》,什么颜柳欧赵,什么先从唐楷练起,等等等等。我记得你根据我的兴趣爱好,给我定了练习的书体——颜体。小学阶段的最后一年半,我一直练习颜体;到了初中,我又开始练习柳体。您时不时地总是要来我练过的“书法作业”,认真为我批阅指导,当面指出我的优点和缺点。要知道,当时的生产队,事务繁忙,你为咱们队倾注了大量心血,让一个“落后队”迅速变成了整个大队的“模范队”。我不知道,你的精力从何而来,而且还要给一个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孩子精心指导书法。现在想来,你的病痛早就种下了根儿,就在那时候。看到我练书法已经走上正轨,可以自己临摹学习了,你又开始启蒙我的诗词、对联兴趣。为了生产队的社员都过上好日子,你叫来自家的河南亲戚,发挥他们抱鸡子(孵化小鸡)的本事,为大家增加一些副业收入,当时国家政策已经允许这么做了。你的法子就是多,这一招真管用,社员的日子就是比其他队过得好。我也记不清是啥时候,放学时经过你家门口,我看到一副红红的对子,你自己写的,我认得,可内容我看不大懂。对联写到:凭心凭新凭信,增副增富增福。这种同音字、谐音字重复出现在对联中的情况,我没太见过,但觉得非常好。我问你时,你亲切地为我解释。“凭信”和“增福”都是村名,前者是咱村,后者是你家亲戚所在村。前面的内容都是谐音而来,紧密结合当时的副业生产——抱鸡子,每个字都有所侧重。经过你一番讲解,我领悟了这副对联的妙处,你告诉我,这就是谐音联。当时我已经上了初中,懂得了文学艺术上的各种修辞手法,你老人家所写的这幅对联就是一个生动鲜活的例子,融入了经过生产劳动过上好日子的憧憬和希望,生活气息浓厚,散发着浓郁的泥土芳香。直到现在,我才恍然大悟,我之所以重视“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的现实主义创作,喜欢阅读这类文学作品,其真正的源头是你老人家的潜移默化。你总是站在现实生活的深厚土壤中,在领导全队社员致富奔日子的同时,用笔记录下自己的所思所感,并将这些教授给我们,有意无意地传承着优秀的传统文学和艺术。说起来你老人家是生产队长,其实在骨子里,你更是一位带着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知识分子。生产生活之余,生产队长身份之外,你还是乡政府的政协文化小组负责人。你组织广大具有文学艺术爱好的男女青年,成立了一个文学艺术社团。经常指导他们,我虽然上学,忙于功课,没有参加过一次这样的学习机会。可你老人家总是牵挂着我,每次有什么活动,你都给我传达教导,连自己的儿子都嫉妒你这样做。有一次,你去我家对门王领会姐姐的家,你说领会姐姐初中毕业后就加入了社团,还写出了一首优秀的新体诗,邀我一起去看看。虽然语文老师经常把我的作文当范文念给同学们听,可是说到新体诗,我没有写过一首,你说领会姐姐已经写出了一首,当时我非常羡慕,但还有些羞涩,竟没有随你一同去。然而,出于对文学艺术的天然兴趣,对于领会姐姐的仰慕,我还是经不住诱惑,你老人家走后,我就偷偷去了领会姐姐家,向她要来那首诗。领会姐姐的诗句感染了我,也启发了我,新诗原来也不难作呀!就这样,课内课外,我竟也学写起新诗来了。对于诗歌的爱好,无论新体、旧体,追根朔源,都是你老人家深深地影响着我。在优秀传统文化和传统文学濡染下,你更注重唐诗、宋词、对联的传承。我永远都忘不了你老人家给我讲解那些精致雅趣的对联、诗词的情景。你家会客厅,经常悬挂着名人书就的传统诗词、对联。有老一辈书法家茹桂、钟明善、张兴斌等,你指着墙上的书法作品,给我一一介绍指导,直到我执教于下邽中学,你还念念不忘张兴斌老人。你高兴我见到了他,说,你看看,老人慈眉善目,多活泛,他的书法多大气,多磅礴!其实当年我根本不知道张兴斌何许人也,谁知道我竟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张兴斌的家乡,而且他的书法馆就建在学校西南角,我有机会见到真人,有便利条件经常去书法馆观摩、学习、提高。你又指着钟明善先生的一副对联——虽无鸿儒论经史,却富白丁话桑麻——极其耐心地给我讲了起来,你知道我已经学过“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名句及其出处,就把重点放在这副对联的“化用”上,虽说我已经学过了“用典”,但经你老人家一番方言土语式的解说,使我不仅懂得了“用典”,还知道了“直用”和“化用”,更重要的是整个对联的主题思想和艺术趣味与《陋室铭》这篇名文相反,更接近泥土,接近劳动群众,你老人家最欣赏这一点。你看着我说道,刘禹锡是“有鸿儒”“无白丁”,是不是有些酸腐?而这副对联却一反常态,愿意与咱农民、与生产者交朋友,多么亲近人啊!我不喜欢知识分子的酸腐之态,我更喜欢陶渊明的回归自然,你看“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多好哇!说到后面,你更像是自言自语,陶醉在自己的艺术王国里。我在你老人家方言土语、暗自沉吟的讲解中,慢慢地也被融化在艺术氛围中,进入了忘我的美妙境界。我哪里知道,一副小小的对联,竟然将我带进了如诗如画的田园风光之中,让我产生了那么多丰富的联想和想象。等回过神儿时,我的目光落在了一幅画上,画上有一头老黄牛,牧童骑在牛身上,吹一管横笛。我那时已经开始学吹笛子了,也能吹几首简单的歌曲,目光之所以落到这幅画上,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现在回想起来,更重要的原因是,画作的情景就是对联所渲染和推崇的艺术境界,书法对联与这幅画有着内在的艺术联系。你老人家看我这样着迷,就对我说,这是一幅名画,是著名画家黄胄的作品,这种画叫国画,不同与西洋画,你知道吗?学校祖老师(也是我们同村人,教美术)的那副鲁迅先生的肖像就是西洋画,这下该懂了吧?看我对绘画兴趣还不小,你又不失时机地给我启发讲解。来——,你再看看刘文西的画,毛主席、邓小平画得多有神采啊,这也是国画,不过不同于你刚才看到的黄胄的画,你看是不是?后来虽然我不曾正儿八经的学画,但在你老人家的启发诱导下,我了解了很多有关绘画的知识和掌故。难怪中国传统文人,许多都能做到诗书画三绝,原来这三者之间是相通的。你郑重地告诉我,苏轼诗书画三绝(当然后来知道,苏轼不仅仅这三绝),郑板桥诗书画三绝,现代还有启功诗书画三绝。从儿童时期到青少年,再到中年,郭大伯就这样一直影响着我。我曾经沾沾自喜于自己的所谓“聪明”“慧根”,骄傲自豪于自己语文教学的“成功”。其实,一路走来,我现在才忽然明白,在我走向艺术王国、纵横于教坛的每一次成功的背后,都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有一双手在搀扶着我,有一个声音在谆谆告诫着我,这个人就是我的文学艺术之父——郭大伯。回想起这些,我不相信,你老人家已经和我阴阳两隔了?两年前,我和母亲一同去了你在渭南的家(也是你儿子的家),当时的情景至今还历历在目。我还说今年春节过后再去看看你老人家哩,可谁想到,竟然如此之快,我也没有看上你最后一眼。我知道,大娘离你而去了,你一个人孤单;我也知道,你也同大娘一样,患了不好的病。可回家后,等到父母告诉我你去世的消息时,我还是一时间愕然了;后又转念一想,这样也好,你老人家就解脱了,也能去那边陪陪大娘了。虽说“死者长已矣,托体同山阿”,可我找谁去探讨文学艺术之事?谁又能代替你继续给我文学艺术上的谆谆教导呢?虽说我已经在文学艺术的道路能走能跑、能蹦能跳了,可是我多么希望你在一旁看着我,再次为我释疑解难,再次为我欣慰鼓掌呀!郭大伯,你老人家不仅是我的文学艺术之父,更是我的人生导师,这也毫不夸张!作为生队长,你照顾了这家,照顾了那家,自家事你还能独立支撑。春耕夏收,秋忙冬闲,你和生产队其他领导安排好全队的生产、收获、抢种、灌溉等项任务后,总要这里查查,那里看看,这家转转,那家瞅瞅。劳力少的你安排补充,劳力多的你搭配调度。田野里,沟渠旁,机井上,你繁忙穿梭;菜园子,饲养站,氨水窖,你统计查阅;配电室,磨面厂,幼儿园,你询问掌握……尤其三夏大忙,你除了安排好全队抢收抢种的事务之外,还千叮咛万嘱咐地让宣传员搞好宣传工作,“防风防雨防洪防电”字样的标语,至今还在我的脑海里过电影。大人们收割麦子,我们小朋友在马小辫阿姨(实际上叫姐姐)的带领下,排好队,浩浩荡荡,在麦子已经拉走的田畦里拾麦穗;老爷爷在路旁磨镰刀,老奶奶从家里送来消暑的绿豆汤。各项工作都在你的领导安排下有序地进行着。初中生在李光泰老师的带领下,也和我们在一起拾麦穗,他们不老实,拾着拾着就跨过畦垄,抱过来一大抱子刚刚割下来的麦子,用剪刀刷刷刷剪下一把又一把的麦穗。这时候,我们小朋友就齐声叫喊:“有人剪麦穗哩,队长你管不管?”你老人家总是笑笑地朝我们这边瞅一下,吓唬吓唬大哥哥,就又手握铁叉,自顾自地装车。大哥哥们消停了,我们也觉得公平了,一切又都风平浪静。我身子自小就弱,拾麦穗总是比不过同龄的强娃、王红、拉定子等人,但也差不到哪儿去。收工了,我们携着沉甸甸的笼,回到麦场上,等待记工员称量斤两。这时候,你老人家总要到这边来看看,叮嘱记工员惩罚一下谁谁谁,奖励一下谁谁谁,末了你总是走到我跟前,摸摸满头大汗的我,鼓励一下,不让我感到自己单薄瘦弱而自惭形秽。你说字要写好,习要学好,活儿也要干好,争取样样好。一直到初中,一直到家庭联产责任制推行,你就这样摸着我的头,和蔼可亲地鼓励着我,教导着我。就在你这样的鼓励教导下,我不断成长,懂得了身为长子的责任和义务,懂得了生活的艰辛与不易,我似乎一下子成熟了许多。夏夜里,多少回,我一个人钻进架子车搭成的窝棚里,替父亲看场。责任制后,像许多家庭一样,我家没劳力,家里的一切就靠父母亲,我和弟弟还小。一到三夏大忙季节,父亲就叫来同村的几个表哥,帮忙脱麦子。用上脱粒机,已经是很先进了,一晚上不睡觉,七八亩麦子就要脱完,几个表哥虽说比我大,也累得上下眼皮直打架。这时候,我想到了你老人家给我的鼓励,就鼓起干劲,手握麦叉不停地挑着麦子。父亲看到我身单力小,满头大汗,干得还挺欢,冲我笑了笑,不行了就歇歇,咱都歇歇!父亲知道,郭老师(大家有时也这样称呼郭大伯)教育得好。郭大伯家开了油坊,我去他家,总看到他手握大铁锨,一铁锨一铁锨地往机子里添油渣。责任制了,家家过着自家的日子,郭大伯也要养活一大家子。他有四个儿女,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一家六口人,负担可想而知。桂香姐顺利的考上了渭南师专,大儿子晓峰和我一样念高中,后来我们又在一个班补习,总算都考上了;小女儿小儿子学习不太好,他想办法安排了工作。油坊的利润总算可以,养活了一大家子,供养了四个儿女。郭大伯可以喘喘气了,但是他老有所干,老有所乐。他和大娘开了一家商店,一面经营生意,一面继续干着他喜爱的政协文化小组工作。这时,我也像桂香姐一样,考上了渭南师专,回家时,我总要到郭大伯商店去看望他,和他继续探讨文学艺术,探讨人生社会。他说,你现在都是大学生了,看看伯这首诗写的咋样?这一句,等到大棚西瓜胀破了肚子,我把辛勤的汗水大把大把地抛,就这一句,你看咋样,诗意如何?浓不浓?我冲着他笑了笑,大娘也冲他笑了笑。后来,郭大伯的长子郭晓峰分配到渭南工作,买了房子,接老两口到渭南居住,老房子卖给了人。这时,我已经教书多年,回老家时,总要到郭大伯的老房子去看看,去寻找那难忘的童年少年回忆,那间悬挂书法、诗词、对联的所谓客厅早已面目全非了。幸而不幸的是,2012年秋季,我伺候发生车祸的父母时,无意间碰到了郭大伯,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说大娘得了坏病,住院了,我正准备去看看。正好碰到了郭大伯,我就关切地问他,这一问不要紧,郭大伯眼神迷离,我立即意识到自己错了。后来晓峰给我打了电话,问我是不是跟郭大伯说了什么,我支支吾吾,没法回答。熟料,这一问之后,大娘不久就离开人世,祭奠大娘时,我刚好在家,在灵前深深施了一躬。看见郭大伯,他仿佛魂魄离了躯体,没有一丝精神。我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安慰他老人家。闪烁其词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我不知道,郭大伯竟也得的是坏病。就在2013年春节,他回老家时,还特意到我家去看我,而我在渭南家里养伤,没有回老家。等到我今年三月回家时,父母告诉我郭大伯过世了,我简直不能相信这个事实!啊,不可回转的人生,不可回转的启蒙、教导和鼓励,不可回转的音容笑貌!我可亲可敬的不可回转的郭大伯,你在天国还好吗?我在朗诵写给你的文章《人生导师郭大伯》,你听到了吗?也不知道,我写得咋样……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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