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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class北京监狱回忆录丨洞察

长河网 • 2019-01-22 21:43:24 • 文化 • 阅读 7
前几天一段儿视频火爆了北京城，两个男子去一家餐厅闹事儿，想吃霸王餐不给钱，结果被经理来了个反碰瓷儿，连公安部官方微博都夸赞他的做法是神操作： 视频里的主人公叫老谷，如果时间往前推移到20年前他坐牢那会，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能得到这样的夸奖。
原标题：北京监狱回忆录丨洞察前几天一段儿视频火爆了北京城，两个男子去一家餐厅闹事儿，想吃霸王餐不给钱，结果被经理来了个反碰瓷儿，连公安部官方微博都夸赞他的做法是神操作：视频里的主人公叫老谷，如果时间往前推移到20年前他坐牢那会，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能得到这样的夸奖。90年代初期，老谷选择了一个非常赚钱的职业：开小公共汽车。这个行业刚刚兴起时，老谷和身边儿的哥几个赚的是盆满钵盈，但是与之而来的斗争可就多了。很多人都看上这个行业，而那个年代，从不存在良性竞争。大家都是在争勇斗狠，你比别人怂，那你注定就要被这个行业淘汰。如同港剧里的那些小巴车抢地盘儿一样，当年在北京德胜门一带，很多小公共司机和售票员同样要为自己的营生和别人「争斗」一番。为了赚更多钱，他们会用武力把自己武装起来。那段时候，每个拉小公共的人都会在车上准备好战斗时需要的武器，清河西三旗那片儿的人一般喜欢使用铁锹、镐把子。老谷和昌平县城这帮人武器比较先进，都是三棱刮刀、管儿叉之类。可随着打架事件增多，仇恨日渐加深，清河率先使用了猎枪，老谷他们为了自保，也从村儿里搞了两把猎枪，这一下儿就不简单了。有一次，老谷的小公共行驶到西三旗那片儿时，还拉着乘客呢，清河的同行就放了枪。按理说打架斗殴没有当着乘客的，对方不规矩老谷他们也没含糊，保护乘客同时，也回了一枪。两枪过后，两边儿都停下车，老谷疏散完乘客，跟对方约定好，咱们必须来个生死战了。就在这场生死战中，老谷把这个同行打成重伤。那是1996年，北京正在开展新一拨儿「严打」，在「打击车费路霸」运动中，老谷锒铛入狱。等待他的，是有期徒刑12年。每个人在生活的道路上，或许都会犯错，只不过有人及时悔改，有人越陷越深。在老谷的监狱生涯中，四进宫五进宫的犯人比比皆是。虽然老谷通过优异表现，减刑到8年就出了狱，但就是这8年时光，人生百态、世间冷暖他尝了个够。监狱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哪怕监管之下，阴暗的人性依旧在角落里滋生。刚被送到监狱时，老谷与同一批犯人很长一段儿时间连话都不能说，说了就要受惩罚，这就是监狱里对犯人的第一个遏制，就是为了让你明白，无论你当年是多大流氓，有多大势力，到了这儿之后，你什么也不是。更艰难的是刚进监狱的适应期。老谷所在的班组城里孩子居多，而且很多是第一次进来，平时压根儿不干活儿，对监狱里那些工作根本不灵。进监狱第一个活儿是包筷子，老犯人一天能完成的工作量，老谷的班组可能两天也完不成。成箱筷子积压在那，你积压越多，监狱的惩罚越多。起初大家伙儿各自为战，毕竟刚进来谁也不认识谁，每个人都只想着把自己的活儿干完，然后看别人笑话，导致班组生产进度是整个儿中队最差的，待遇自然也差。监狱伙食分五个等级，老谷的班组由于干活儿进度太慢，永远吃最后一个等级的饭。这种境况，老谷决定用江湖方式解决：团结肝胆相照的弟兄，一起度过难关。他向中队长申请担任临时班长，同时立下军令状：只要班组的生产进度达到全中队第一，就提高生活待遇，并且嘉奖老谷减刑。牛皮吹出去了，事儿自然也得办。这一次老谷选择共产共销的方式，干活儿快的主动帮助干活儿慢的，生活待遇好的，把自己伙食拿出来平均分给大家，谁也不吃亏，谁也不会占便宜。整个儿班组，出现了空前绝后的团结一致。但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监狱里不停有新犯人进入，这里面儿甚至还有四进宫五进宫的顽固分子。他们拉帮结派，商量怎么消极怠工，还给别人扎针使坏，弄得整个儿中队鸡犬不宁，大家又进入了弱肉强食的状态。而老谷心里自有一个江湖，在这个江湖里创建的集体，没有弱肉，只有强食。所谓强食，就是每个人都用最积极最好的一面儿，争取减刑。这就是老谷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虽然这里每个人都是犯人，可老谷善于发掘恶人人性里最善的一面儿，比如老谷在监狱里结识的兄弟杨林。当时他们班组工作从包筷子改成扎地毯，这是一个更加难熬且繁琐的活儿，老谷的班组又一次落后了。但老谷发现杨林特别有做生意的潜质和头脑，就让他和别的班组做交易，确保自己班组的地毯质量是最高的，哪怕产量差一点。通过杨林的努力，整个班组生活待遇又恢复到以往，而杨林的努力也没有白费，老谷推荐他去当库管，继而得到更多减刑。监狱里的以诚相待，或许比正常社会上的情感更来之不易。老谷做的一切，狱警们都看在眼里，甚至有的狱警觉得，如果老谷不犯错，来他们这儿当个政委好像也挺合适。特别是99年左右，监狱里来了一批刚毕业的狱警，连犯人都没见过就被推上工作岗位，犯人根本不听他们的话。老谷这一次选择帮助这些涉世未深的年轻狱警，让这些新兵蛋子不会被某些油滑的犯人欺负，匡扶他心中的正义与正道。真正的改变发生在千禧之年，这一年，监狱为提升犯人知识水平，开展各种各样的课程。老谷比别的犯人更早意识到知识的重要性：这里的每个人都需要一个有希望的未来，而知识可以帮助他们。有学习能力的，学好就能记减刑，学习能力差也没关系，老谷鼓励家里经济比较好的犯人资助贫困犯人上课，随后又向狱警建议，这些出资帮助别人的犯人，是否可以考虑给予减刑。到这一刻，哪怕是以前不服或者讨厌老谷的犯人，都开始对他敬仰有加。自然，付出这么多后，老谷自己的减刑也越来越多。这些年，老谷看清了很多恶，更看清了很多善：在监狱这种恶劣环境下，依旧能培养出真诚的感情。他决定做个好人。2004年，老谷出狱，他的老本行小公共汽车早已被彻底取缔。为了生计，头些年老谷干过很多职业。直到后来，老谷跟监狱里同甘共苦的兄弟杨林在北新桥开了个饭馆，生活才算渐渐稳定。说稳定，其实也是相对的。这家饭馆主打的是北京孩子儿时的车条小串儿，以及全北京独一无二的泥炉酸菜白肉锅。没用多长的时间，就打造成红极一时的火爆餐厅。每天晚上8点之后，门口还排大队。直到晚上11点，胡同里这个小馆儿，依旧人声鼎沸，大家把酒言欢。但可惜好景不长，老谷又在2017年赶上开墙打洞的治理，北新桥的店被关了。不过老谷和杨林当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儿挫折并没有让他们放弃。2018年，东五环的大黄庄桥旁边，老谷分店开张，结果没几个月就被当地园区收了。这个炎热的夏天，杨林外出寻找新店铺，老谷就日复一日盯在店里，迎来送往着每一个客人，终于敲定九月初在望京悠乐汇再次启航，也算是好事多磨。在人们以往概念里，觉得劳改犯都是坏人，最好敬而远之。但老谷和杨林用他们的热情，还真打动无数来这儿吃饭的客人。大家不仅不介意这二位哥哥曾经犯过错误，有时候还愿意多点上几瓶儿啤酒，听听他们当年的故事。不过一般故事讲完，这些啤酒都变成二位哥哥送的了。这样的日子一直很和谐，直到视频里那两个没事儿找茬儿的人出现，这里的宁静终于被打破了。咱说句糙点儿的话：吃饱了撑的上人家蹲过大狱的老板开的饭馆儿闹事儿？可这哥俩还真就这么干了。从点完单到上串，大概有个10分钟时间，一开始俩人也没说什么，几杯猫尿下肚儿之后，就开始抻这茬儿了。先骂骂咧咧的辱骂服务员说上菜太慢，还要动手打人家小孩儿。年轻人血气方刚，把围裙一摘，今儿真不惯着你们了。老谷看到这一幕，拦住这几个服务员，他在这儿的职责就是要保护好这几个小兄弟。于是，视频里那一幕就来了，老谷质问这俩人：从点单到上串儿，10分钟时间有毛病吗？咱吃过烤串的人也都知道，那肉串不可能两分钟就给你烤好啊。这俩人坚持说：有毛病！这就纯粹是找茬了，但我没想到，老谷的处理方式竟如此淡定冷静。他事先就让伙计把大门锁上，这俩人肯定是跑不了。等他们一动手摸脑袋，老谷第一次警告，第二次直接撂倒，静待警察到来。这事儿本身呢，也没多大，可万万没想到，这二位的酒真是没少喝。警察来了你要好好聊几句，人家一调解估计把饭钱一结就算了。可这两位直接攻击辅警，那警察就不太惯着了，直接去派出所说吧。到了派出所，这二位还想玩儿社会那一套，琢磨给老谷拿个3000块钱能不能私了。老谷坚决拒绝：不接受调解，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这2位就光荣地因为扰乱社会治安，被拘留了。俗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我觉得这2位最应该庆幸的，就是老谷已经不是当年做事儿冲动的老谷了，要不然，今天这俩可能还躺在医院里呢。做为看客，大家会觉得这俩人欠揍，但耍无赖的人，可能就盼着你打他呢，真打了之后，你这一个月的流水，全送给他们了。8年牢狱生涯，洗掉老谷的血气方刚和戾气，如今步入中年更是收起年轻时的不懂世事，辛苦为生计操劳。但在我看来，老谷还是没有变，他的锋芒和棱角依旧会随着不公悄然浮出水面。｜编辑：赵姗｜排版：王健羽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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