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脆柴火锅巴饭_土灶_老人家_锅铲

焦脆柴火锅巴饭 熊其雨 漆黑的夜,水塘里偶有鹭鸶扑棱,间或有野物穿林打叶,发出些奇怪声响。眼前这口浅塘早已不见浮萍、菱角、茭瓜和菖蒲,七零八落的残荷与野莲也已低眉。湘北农村的冬至,将近了。 往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大抵是栖在炉火或火炉边,借着柴

焦脆柴火锅巴饭

熊其雨

漆黑的夜,水塘里偶有鹭鸶扑棱,间或有野物穿林打叶,发出些奇怪声响。眼前这口浅塘早已不见浮萍、菱角、茭瓜和菖蒲,七零八落的残荷与野莲也已低眉。湘北农村的冬至,将近了。

往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大抵是栖在炉火或火炉边,借着柴炭的暖意,用以抵挡大自然的冷峻。最爱是谁,譬如,刚从大陶缸里捞出的糯米糍粑,或者刺树枝头刚摘的酸柑子,以及蛇皮袋里码堆的南瓜芍,如冰似火、如真如假,才敢歇斯底里释放出酸甜苦辣。也可豪放些罢,切一筐萝卜丝煮麻鲢鱼,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轻松而不忙碌,真好。

这样的冬夜,当肠胃穿行于烈辣之时,内心却总留有一份永恒的执念和清醒:随意莫喊我吃饭,除非拿坨锅巴来。爱吃锅巴的人注定是怀旧主义者。比如,周末陪老人家玩一圈麻将;连夜赶回老家,陪老人喝一碗放了白糖的锅巴粥;临出门前,从锅里抓一捧焦香四溢的锅巴饭,如此甚好。

年少不知锅巴好,错把鱼肉当成宝;乡野农家炊烟升,泪眼婆娑才是真。

锅巴的官方解释是,将生稻米或粘米倒在放了水的大铁锅,用薪柴引火进行焖煮,煮熟后紧贴着锅面结焦成块状的一层饭粒。而我却认为锅巴二字是倒装词,可衍生为“粘锅或粘在锅底的米饭”之义。到了农家乐或者大都市,他们摇身一变就成了味美清香的特色锅巴饭、杂粮锅巴粥。

记忆里的锅巴,永远焦脆,永不褪色。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农村一般用土灶煮饭,土灶其貌不扬,而讲究的主家会在灶台外贴马赛克砖或方片瓷砖。土灶高约1米多,宽约半米多,灶前端有一圆弧形,下方置有对称的石块或砖块,以确保铁锅放上去后不会异常松动;后端,则向灶内开有两个相连的圆形弧口,上置铁壶或不锈钢甕,饭菜都熟时,罐里的水也烧开了;灶旁,则有一根长几米,从灶膛里光怪陆离伸向天空的烟囱。

用土灶煮饭是门手艺活,最难掌握的是火候,从取引火柴,到火焰燃起再到烈火中烧,最后再到退柴制作木炭,每个环节都至关重要。这就和我们为人处世一样,火候没到就是夹生饭,火候过了就是糊锅巴饭。这类人和这类饭的缺点也很明显:弃之可惜,食之,有焦油混合物或糊味,怪不是滋味。

说起锅巴,就要讲起童年。我们的童年和少年时光,大抵比同龄人都过得复杂。幼年随长辈干鱼塘,稍长时下塘捞虾挖藕,再长时懂事极早,下田栽秧、捡拾棉花、种瓜点豆,偶尔拿篾刀帮外婆劈柴、砍柴。外婆的老屋在长江退水后的原大堤后,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东西南北都有厢房,堂屋两侧各有木质壁柜,一律放满了干瓜瓢、煤油灯和大大小小的瓜籽、种粒。房里呢,有铺了灰色罩子布的老式凌波床,抽屉中间,置放了两个晚清还是民国时期的蓝花瓷,揭开盖子,映入眼帘的是白糖、麻塘或人参米。屋后,是我和舅舅扦插而生的欧美白杨林,一整天都可以听见飞鸟和鸣。

树木繁杂,叶败枝枯,为烧柴火饭提供了难得的薪柴。每天,我和表哥分工明确,有人当烧火佬,有人洗碗洗菜,还有剁肉丸、切菜的表姐。到我烧火时,有一次,我端着矮凳子坐在灶台前,用火钳一个劲地往里添柴,外婆却弯下腰不紧不慢地说,添的勤不如添的巧,如果直抵灶膛底部,薪柴未充分燃烧时,就会因“缺氧”而产生黑烟,这时会冒出一茬茬的“黑鱼脑壳”(表皮燃烧过却没烧过芯的柴火)。我的姨夫是吃国家粮的,平时言语不多,然却句句在理:“人要实心,火要空心”。意思是人心要诚实,才能得到信任;火心要架空,才能烧出旺火。

和高压锅、电饭煲以及气灶相比,土灶煮出的饭菜,似乎更有烟火气。放学后,看着围墙外升腾起的热气和烟雾,不禁让人倍感满足。肚里饿得咕咕叫,柴火灶前雾气绕,生米用河水煮得半生半熟时,反复翻动使之受热均匀,拿锅铲或不锈钢瓢舀出米汤,将原本散作一团的米饭从外向内码堆并铲成圆锥形,上锅盖焖十多分钟。饭熟后,细细铲去上层松软白皙的米饭,留下一层指甲盖厚的锅巴,需要即时盛出趁热吃掉,此时焦香四溢,“冇牙佬”酒杯一端,只听得后生伢子咬得噼啪作响,好生羡慕。年少时的我,喜欢将金黄透亮的锅巴舒展开,对着老式白炽灯照一照,再包些芥菜、辣椒萝卜和相料,放在手心捏做一团,此时,香味辣味咸味甜味等在口中“爆开”,那种美味,岂是日式饭团能够媲美的?

老人家有它的活法和吃饭。将温热的米汤倒入锅里,边倒边用锅铲捣碎锅巴,在灶膛里余温的嘟嘟声中,两者相互依偎相融时,用锅铲顺时针轻碾慢磨,十多分钟后,一碗芳香烫嘴的柴火锅巴粥就出锅了,拿洋姜片、酱萝卜条和酸菜、腐乳陪它,都是顶级“粥搭子”。我的生物老师说,锅巴粥中纤维素含量高,可调节肠道功能和促进消化。其次,其维生素B群含量高,有助于提高人体能量代谢水平,增强抵抗力,且低脂肪、低热量,很适合老人食用。

此时,如果再从温热的灶灰下翻弄出几个红薯、玉米或饭米团子之类,拍掉表层的草木灰,再用干毛巾轻轻一抹,现在想来,那一定乡村豪华版的烧烤。

遗憾的是,只是这些至简珍馐,那时候的人和现在的人,他们或她们,根本不懂得享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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