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宗师是谁&他曾参与电影《一代宗师》场景美术设计,现在崇明建了“虫鸣小筑”安家

— 周杰 — 笔名周知禅。1965生于上海,1989年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现任海歌剧院舞台美术设计,为国家二级舞台美术设计师。 周杰的创作活动涉及绘画、雕塑、艺术装置、电影、舞台剧、展览设计及公共空间艺术。他不仅参与同国际知名导演合作的

原标题:他曾参与电影《一代宗师》场景美术设计,现在崇明建了“虫鸣小筑”安家

— 周杰 —

笔名周知禅。1965生于上海,1989年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现任海歌剧院舞台美术设计,为国家二级舞台美术设计师。

周杰的创作活动涉及绘画、雕塑、艺术装置、电影、舞台剧、展览设计及公共空间艺术。他不仅参与同国际知名导演合作的大型舞台剧及影视设计如歌剧《阿依达》、电影《一代宗师》。第九届全国少数民族运动会开闭幕式。近年来作为艺术总监,策划并导演了苏州奕欧来购物村的开幕大秀和多个高质量的舞台演出以及无锡拈花湾、浙江乌镇的旅游艺术展演项目。同时,他的绘画、雕塑、装置艺术作品参加多个当代艺术展及公共空间展出并被收藏。

知谷的活动上,第一次见到周杰。他远远地走来,巴拿马帽、廓形良好的白衬衣,有种让人不由往后一颤的强大气场。简单交流后,你又不禁想要向前靠近,因他浑身散发的温和磁场。

直觉告诉你,眼前这个人,有故事。让人惊喜的是,故事的后半段,或将和崇明有关。

只为心之所向

前几年,上海歌剧院成立60周年,周杰为歌剧院周年庆典做舞台设计。这是第几次为这个舞台策划,他已记不清了,只觉心中热情仍在,初心未改,不禁心头一热。

这是周杰工作了30余年的地方。

自1989年从上海戏剧学院毕业后,周杰一直在歌剧院做舞台设计。舞台剧上演时,周杰总是在台下注视着台上,幕起幕落,他始终被舞台的时空变幻深深吸引。

周杰和他的雕塑 作品 《家》

不过,起步之初并不那么如意。周杰是高中时代的学生会主席,是同学眼中的大才子、校园里的风云人物,有才华也执着,一心投考舞台美术专业。没想到,连续两年投考失败,一方面挫了一下锐气,另一方面又激起更强的斗志。他也曾被司法机关相中,但他放弃了法院抛来的橄榄枝,差点因此无法再报考艺术。

以当时的情境,坚持是半敌半友。但周杰想得很清楚,无论如何挫折坎坷,都要追求艺术梦想。好在,这次他终于实现“心之所向”,考上了全国重点院校,上海戏剧学院舞台美术设计专业。

周杰当年师生一群,简直就是浪漫、理想和纯情的化身,追求艺术的高尚纯粹,扎进艺术的时光,至今令他刻骨铭心。白驹过隙,大学时代的美好岁月告终,同窗好友纷飞各处,迎接他们的是现实社会的种种挑战。

接受媒体采访

进入上海歌剧院工作后,周杰遇上了有才华的青年编导,灵感与妙想碰撞,大家三天两头聚在一起聊创作。“90年代初,传统民族舞剧一统天下,我们探索舞蹈的内容和形式,以及舞台美术视觉语言的现代创新,探索中国现代舞的创作表达,回头看,很有前瞻性和实验精神。”周杰回忆,当时正处于全国经济文化的改革期,很多国企改制,文化产业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低迷,曾出现过演出时,舞台上的演职人员比观众还多的“悲壮”局面。满腔抱负无处施展,不少年青演员选择出国或辞职。

偶尔,舞台剧的不景气也会困扰到他。周杰有惺惺相惜的朋友,他们是有感应的,有一位从海外归来,跑到歌剧院找周杰,邀其从商。也有朋友欣赏他的才华,拉他开公司。但都被周杰婉言谢绝。他很清楚,商业中需要做的平衡和博弈,远不是舞台上这样简单的事。“我不想被日常的繁杂事务所困,也不希望被商业利益所扰。消磨其中,不如去做一些凭自己的兴趣能够做好的。艺术和舞台设计,是让我有满足感的工作。可能钱赚得不多,但能满足我创作的欲望,这是属于我自己的骄傲。”

工作中的娱乐,和合作者在一起

周杰再一次从心所欲。当然,他也不是真的“骄傲”。做舞美,要有合作精神,他拿出极大的耐心。“把简单的剧本、原始的曲谱,进行再创作,变成实际的舞台场景。完成一部剧,最快也要三四个月,磨得久一点要几年。你没法一个人完成所有,得跟导演、编剧、灯光等不同的人合作。”

工作之余,他去了次西藏,待了三个月。回来后,念念不忘,于是同友人又去了一趟。“驾车穿梭在雪山峡谷间,藏区纯净的风景,带来心灵的宁静喜悦。牧区藏民千里跪拜,满脸尘土却眼神纯净,他们对宗教的虔诚,令人动容。”先后两次进藏,带给周杰最大的收获,是与佛结缘,这莫不过一种超拔于现实的解放。

或许是岁月的沉淀,或许是信仰的加持,周杰更坚定了。他不着急,等得起。

有时也爱跨界

周杰交了好运,命运也格外网开一面。周围不少同学接到烂片,或不幸被制作方逃票,他却已经有了数量可观的满意作品。

比如,90年代末舞台剧复兴,国际级大型歌剧《阿依达》,在上海八万人体育场演出,周杰作为道具总监参与其中,负责舞台道具布景设计,他建议在歌剧结尾加入梁祝化蝶的意境处理,增加东方意蕴,得到导演组的高度评价。又比如,担任话剧《开放夫妻》的舞美和封面设计,这部根据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特里奥·福的剧本改编的话剧,是其在国内最早的演出。导演郭小男因周杰的舞台设计和建议,修改了话剧的结尾。

舞台剧,一部部做。此时,电视媒介进入发展壮大期,周杰接到创作音乐电视文艺专题片的邀约,由此从舞台剧跨界影视,帮助导演拿下了全国首届MTV大赛的金银大奖。导演捧回大奖后,成了MTV“专业户”,周杰在影视圈的名声也随之水涨船高。

之后,他参与电视连续剧《画魂》拍摄,和关锦鹏导演合作后,让他在香港电影圈有了好口碑,也促成了之后和王家卫导演的合作,迎来了事业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周杰家的墙上贴着电影《一代宗师》的海报,王家卫是导演,他是场景美术设计。电影中精致、美轮美奂的金楼便是他的作品。

场景搭在广东开平,周杰在那儿待了整整四个月。“王家卫是一个很特别的导演,他充分尊重美术部门的创作自由,我们不用担心时间问题,可以去找尽可能完美的效果。”

熟悉王家卫的人都知道,他的电影,每个场景的布置、每个演员的造型,都讲究至极。对于金楼的要求是,“打造一个很豪华的场景”,以话少著称的王家卫算是给了方向。换作资历浅的,可能接不了招。好在,周杰有舞台设计的专业功底,也有绘画功力的扎实支撑,他足以应对。

周杰花了大量时间,海量寻找视觉和文字资料,研究电影人物和时代背景。“只有下足功夫,才能更准确地抓住人物的精神内涵。电影场景在广东佛山,那个年代有很多岭南建筑,和徽派建筑不一样,设计有些夸张。比如金楼纸醉金迷,就得大量用金箔贴、雕花等细节。窗玻璃是西洋进口的,彩色玻璃在光透过的时候颜色很漂亮。”

花厅西侧立面图,美人靠,花窗正视图……周杰亲自设计,把心中的场景画成方案图,再把方案图变成实物。这需要极大的想象空间,也是周杰认为这份工作的魅力所在。他带着六七位助理,三四十名工作人员,让雕梁画栋的金楼平地而起。

他驾车去佛山、深圳,各处搜罗符合场景的古物。“完全恢复到那个时代不现实,但要尽量接近。”周杰对古物颇有研究,这让他轻松过关。

要做有年代感的老旧玻璃,当时组里没人会,周杰却有过制作经验。用半透明的溶剂,把浓缩的颜料调开,画在玻璃上,凝固后变成透光的彩色玻璃。

为金楼做墙纸,改了十几稿。“改到后来,助理十分无奈,在改版上写‘吐血版’‘终极吐血版’‘吐血再吐血版’,我看了笑喷了。”周杰说,“有时候检讨自己是否太严格了,但没达到想要的效果,似乎总过不了自己心中的那关。”

无疑,在“寻找最好的表达可能”这点上,王家卫和周杰是印心的。

什么是好的美术设计,周杰有发言权。“一个空间环境,是跟这个人物的性格和命运息息相关的。空间环境是这个人物外在世界的一个投射。”

后来受邀在上海震旦博物馆做电影美术讲座时,他也说过,“好的设计,看起来要像没被设计过,是自然形成的感觉。要让演员觉得,一进入这个空间,就能入戏。”

何况,周杰确实做到了,不只是说说而已。电影尚未开拍,影视基地的负责人就和王家卫商量,金楼拍完能不能不要拆,留给他们。《一代宗师》的主演在接受采访时说,“金楼真的很漂亮。进到里面真是吓一跳。哇……工程浩大啊。”“木制的墙面,手工的雕花,包括楼梯扶手,都是用金箔去包裹。用金碧辉煌去形容它,可能都不足以表达它繁华的状态。”“站到那个场景里面,可以很直接地就投入进去,我觉得帮助演员很多。”

在雕塑工厂制作雕塑《生命之火》

面对成绩,周杰是清醒的。他清楚过去只代表过去,懂得适时让一切归零。他也深谙,“真正的电影美术,是一门需要深厚储备和功底的匠人艺术。而一名好的美术设计,一定是杂家,懂得越多越好。”

因此,除了完成专业工作,他在储备更大的能量,投入到他更大的绘画和艺术创作中。他坦言,自己更喜欢待在工作室,有灵感便执笔作画,若没有便看书喝茶。

闲者便是主人

多年前,香港的欧阳应霁先生,要采访两岸三地的艺术家,其中一站便是周杰位于闵行的家。欧阳应霁在书里写道:“厚重稳当的木头餐桌,一起去挑钟爱的老式旧家具,还有周杰爷爷宁波老家的家传老橱柜和盛器……”流动着艺术感的空间,其实早就在众口相传下,成了圈内朋友喜爱的去处。

彼时,恰逢周杰参与电影《平地》的摄制,同时又要为上海歌剧院的年度公演歌剧《雷雨》通宵达旦搭布景。欧阳应霁只见到了周杰的太太梁晖。这个空间,便是周杰和梁晖共同打造的,在城市中属于他俩的“深山”。

崇明稻田间

忙过,自然更懂“闲”的妙处。必须承认,有一类人是懂得控制生活节奏的。“周杰和梁晖会跑去老家具店,不为收藏什么,和经验丰富的店老板聊天。也会不慌不忙乘火车到杭州去,看看湖光水色,找好的餐厅尝尝鲜,无目的地逛,散步赏心。”

去年,周杰夫妇把这份“闲情”,带来了崇明岛。他们在向化镇春光村,租了一个宅地,落成了一处新家。崇明的家,白墙黑瓦,前后两栋楼,楼间有天井。不落俗的设计,在崇明普通的民房中,尤其突出。

艺术装置《长河星光》-上海世茂国际广场

推开木质院门,踏进周杰家,感叹采光极好,原来是托了浅色地坪的福。拱形隔断连接天井,天井里的户外楼梯,直通北楼二层,一座“天桥”又将两楼相连。门窗的颜色,从不协调的木头色,改成了黑色。栏杆选用简洁的,因为这和白墙黑瓦更搭。南楼顶部是正方体阳光房,可以在里头晒太阳、喝茶、画画,往南望去,是一片稻田,视野很好。经手过比这繁杂百倍的设计,对度假房的装潢,周杰驾轻就熟。

“崇明岛和市区有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这是岛屿具备的独有特质。”早在2008年,周杰和朋友坐摆渡来崇明岛游玩,就爱上了这片岛,这为日后搬来崇明岛埋下了种子。

或许,还要更早一些。20年前,巨鹿路的一家小店里,周杰仔细端详着一件T恤。T恤上印有一副钢笔速写,夏日装束的小男孩,在木头桥上,拿着树枝弯下腰,往桥下潺潺流水伸出手去,周围则是一片乡村风貌。

周杰被T恤上的画面深深吸引。这让他想起,小时候在宁波爷爷奶奶家度暑假,在乡下田野中,玩得很疯很开心。他记住了很多片段,随风而动的麦田,清澈的河水,头顶上方的云卷云舒,仿佛宫崎骏漫画里的场景,让人感到自由放松。

“来到崇明,这些感觉又都回来了。在长江口上,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躺在露台上,看星星、听虫鸣鸟叫,感觉特别好。”周杰因此给崇明的家取名为“虫鸣小筑”。兴致来了,索性走进田里,把那些虫鸣声录下来,“音乐并不只有巴赫、贝多芬,也可以是大自然最纯净的声音”。

艺术装置《长河星光》-上海世茂国际广场

有一次,周杰的侄女带着她的儿子来崇明小住几日,周杰带他们去田野里走走,侄女的儿子见到有小飞虫便说,有虫子,我们回去吧。周杰哭笑不得。“现在很多孩子,宅在家里,和电子产品为伴,没有和大自然的亲密接触,真的挺可惜的。”

在“虫鸣小筑”,周杰可以更安静地思考问题,或是酝酿艺术创作。能“打扰”这份安静的,或许只有他家的猫了。

“我家有5只猫。九爷是元旦的时候,在崇明捡的,救了一个礼拜才活下来,是家里唯一的公猫。另外4只都是母猫,我叫它们‘四大美人’。”聊起猫,周杰忍不住笑,边说边抱起其中一只,“这是玛雅,五代以上的宠物猫,对同类很凶,跟人很亲。早上玛雅从这儿走到那儿,明明可以直线走过去,偏要绕S型来走,太好玩儿了。”

艺术装置《天光云影》-苏州奕欧来

前段时间,周杰的朋友在做帮流浪猫狗过冬的艺术品拍卖活动,他自然要拔刀相助。画了小九和玛雅,惟妙惟肖,神韵自在。看到画你会认同,这不是绘画的技巧,而是心灵上被打动的东西的呈现。

他也把自己的画拿出来,参与崇明抗击疫情的拍卖活动。他说这只是和崇明连接的开始,已经有朋友建议他把优秀的舞台剧带到崇明,他当然乐意这样做,只待机缘到来。

机缘没到的时候,他也总有很多事情可做。把玩有年代感的手工制品,“似与古代匠人声气相通,隔空交流”;扛着油画箱,去南坝画夕阳,“用微醺的笔调,将坝上的夕照留住”;和太太一起种菜,品尝“人间有味是清欢”。

他庆幸自己在崇明有家,那些乡野中的美感,城市里的人“看不到”。有天晚上,周杰睡前去把院门关上,往外一瞥,一轮明月。他嘴角上扬,“闲”字的繁体写法,正是在家门口忽然看见月亮。

记者:郭杨如熠

编辑:李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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