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编剧王芸编剧要驾驭故事贴地飞行丨专访《我不是药神》编剧钟伟

今年夏天,一部《我不是药神》横空出世,不仅票房节节攀高(19天累计票房29.31亿),口碑也一路开挂。很多网友表示,这是目前中国现实主义题材与类型片结合得最完美的一部电影。编剧圈非常荣幸地采访到了这一现象级电影的幕后缔造者之一——编剧钟伟老
原标题:编剧要驾驭故事贴地飞行丨专访《我不是药神》编剧钟伟今年夏天,一部《我不是药神》横空出世,不仅票房节节攀高(19天累计票房29.31亿),口碑也一路开挂。很多网友表示,这是目前中国现实主义题材与类型片结合得最完美的一部电影。编剧圈非常荣幸地采访到了这一现象级电影的幕后缔造者之一——编剧钟伟老师。关于影片改编的难点、编剧如何进行“田野调查”、人物的设定和类型电影本土化等问题,钟伟老师都非常耐心地解答,为我们贡献了一堂干货满满的编剧课!钟伟编剧/制片编剧作品:《我不是药神》、《不能忘却的阿布洛哈》制片作品:《消失的子弹》编剧要驾驭故事贴地飞行编剧圈:由真实事件改编成电影的最大难点是什么?如何平衡真实性与戏剧性?钟伟:真实事件改编成电影最大的难点就是平衡真实性和戏剧性。改编真实事件的写作过程就好像一次贴地飞行的过程,如果把地表当成真实性那天空就该是戏剧性。编剧要驾驭故事贴地飞行,故事越接近地表越真实,但是又不能太近,太近会失速,故事会流于婆婆妈妈拖泥带水的叙述,甚至还会失控坠毁。但也不能太高,太高故事就飞了。贴地飞行的时候往往还会陷入因为视角过低,迷失方向的可能,真实性是故事材质,戏剧性是故事目的,所以不能因为眼前的质感忘掉了故事要到达的目的地,这一过程非常考验编剧的控制力。一般来说剧本从建制开始到中点需要尽量地贴地飞行,但过了中点,编剧就可以放飞故事了,中点之前的贴地飞行会让观众习惯故事的语境,从而将自己交给编剧去引导,这个时候就是故事要触碰戏剧云朵的时候了。编剧圈:据说您这次创作的过程中,走访了30多个慢粒白血病人,我们都知道,对于现实主义题材的影视作品,“田野调查”是非常重要的,但面对庞大的素材,您是如何快速梳理出有用信息,为角色建构扎实的背景故事的?有什么技巧吗?钟伟:我不建议把采访当做编剧首要的工作来做,这是教训之谈,编剧首先要做的工作就是确定剧本的故事主线,也就是先要有故事梗概,确定了这一点然后才是采访,采访必须为梗概服务,这样才不会盲目采访。面对大量的采访素材,编剧要做的就是保留对梗概有用的,抛弃没用的。有的素材看上去很不错,很有质感,但如果它背离主题或对主控思想没帮助,要舍得抛弃,不能节外生枝。另外采访不能过度,不能把采访当成写作,幻想通过采访就能整理出一个好故事,这跟在大街上想要捡到好剧本一样可笑,采访不是越多越好,不然会把编剧“淹死”在素材里。采访素材不需要特别地整理,采访过后沉淀一下,就可以写作了,让采访获得的信息自然地反应在你的写作中,不需要那么具体准确,感觉很重要,等到修稿的时候可以拿出素材对照看看,因为素材是现实逻辑,而电影是电影逻辑,素材应该尊崇电影的逻辑。采访可以一直贯穿剧本写作过程,如果需要随时可以离开电脑去做采访。编剧圈:在剧本创作中,有哪个或哪几个人物的设定经历了比较多的波折?都有哪些转变?钟伟:程勇在之前的剧本中是一位慢粒白血病人,我改编的头几稿也沿用了这一设定,但在故事的推进中出现行动纠缠不清的状况,分析之后发现,作为病人的程勇有两个表面欲望,救自己和救别人,这个情况困扰了我很久,经过跟导演的讨论决定将程勇“病人”的身份抹去,将他设定为一个潦倒的印度神油店的小老板,这个改变很有效果,它解决了人物动机复杂,逻辑不通,行动乏力几个大问题。另外是警察曹斌之前仅仅是一名警察。这个人设过于简单,跟主角也没形成戏剧化的人物关系,被主线甩在一边,在剧本后半段他所承担的负面力量的人设也显得没有基础。我考虑再三,将曹斌改成程勇的大舅哥,导演锦上添花将他改为小舅子,这个人设确立后,人物关系就漂亮了,曹斌的形象鲜活了,他跟主线更接近,同时也丰富了程勇的人设。配角是为主角服务的,曹斌在这一点上的人设是成功的。类型不能成为桎梏,叠加和变型是编剧应该研究的方向编剧圈:有不少观众拿这部电影和《达拉斯买家俱乐部》、《辛德勒名单》,还有韩国的《辩护人》作比较,想问下您创作剧本的时候,有哪几部电影给您比较大的灵感?您如何看待“类型电影本土化”这个问题?钟伟:这几部片子我都仔细拉过,另外为了跟导演的风格更贴近,《通天塔》、《美错》、《锈与骨》也是我拉过的片子。前后大概拉过20多部相关类型的电影,这些电影都给了我很多灵感。《美错》因为国情不同,有的类型片很难在中国电影里自如地呈现,比如鬼怪片,黑暗电影,犯罪类型等等,类型电影本土化做得最好的是韩国,我们类型片本土化的难度比韩国大,解决本土化的问题不是说以韩国为师就能解决的,还是应该回到类型本身寻找答案,首先是选择适合国情的类型片,再则尝试复合类型或类型变型。类型不能成为桎梏,叠加和变型是编剧应该研究的方向,通过这些手段可以丰富电影的商业属性,让电影处于类型的安全范围。另外,类型是剧作法的问题,本土化是电影材质的问题,要做到本土化,就要从人物到事件彻底本土化,人物的精神世界一定是本土的,欲望和困境也是本土的,寻求突破的动作也应该是本土的。编剧圈:有网友表示好莱坞这种“英雄之路”的创作模式,有点男权主义,女性角色都比较被动,您怎么看?为何把思慧设计成跳钢管舞的?仅仅是为了体现反差,有戏剧性吗?钟伟:电影是现实的比喻,现实是男权社会,自然会对电影有一定的投射,尤其是现实主义题材,这不奇怪,但我否认《药神》是一部充满男权意识的电影,程勇人格上是有瑕疵的,正因为这样他的成长才更让人惊喜,人物变化的弧光才更耀眼,在电影中正是他尊重了刘思慧,才让她有了尊严,刘思慧也反哺了程勇,让他获得褒奖。另外,作为配角被动很正常,不光刘思慧被动,刘牧师、吕受益都很被动。刘思慧的人设正是出于戏剧性的考虑,女性以被损害侮辱的形象存在于大量文艺作品当中,就像《羊脂球》里面身为妓女的羊脂球一样。刘思慧不跌落尘土中怎么能显现出她人格的可贵?为女儿在红尘中挣扎,身心疲惫仍担当群主,见到刘牧师被打挺身而出,我觉得一个不自怨自艾的钢管舞女作为刘思慧的人设非常合适。橘子是吕受益惜命的表现编剧圈:影片中很多细节都非常到位,关于“口罩”,网上已经有非常多的解读,我想了解下关于“橘子”的设计,“橘子”对于老吕到底意味着什么?钟伟:橘子的设计,具体想法要问导演文牧野,这在剧本里是没有的,这应该是导演在拍摄过程中找到的灵感。在我看来橘子是吕受益惜命的表现,是吕受益生命的符号,同时为王传君表演做一个支点,我能想到的就这些。编剧圈:有观众觉得结尾程勇出狱这段有点多余,想了解下当初创作的时候,对于结尾,你们是怎么考虑的,是否有过不同于现在成片的设计?程勇入狱的时候,整条街都是来送他的患者,可是三年后,程勇出狱时却只有曹斌一人来接他,是否有讽刺的意味?钟伟:这个结尾仅仅是功能上的交代,你懂的,也没有讽刺的意味,善忘不一定是坏事。熟悉电影类型应该当做编剧的基本功课编剧圈:和单独一人创作相比,你觉得多人合作编剧有什么优势?钟伟:优势是可以激发创作灵感,分担创作困境,也可以减少工作焦虑,但前提是必须有相同的审美,互相信任并欣赏,要不然优势可能会变成劣势。编剧圈:方便透露一下您最近在筹备哪些影视项目吗?除了现实题材,有哪些类型是您感兴趣、或者想尝试的?钟伟:接下来的一个项目仍然是跟文牧野合作,那是一个跟现代战争有关的电影,另外还有一个跟青年导演李玉峰合作的项目,目前两个项目都在进行中。我把类型当做剧作法,我是拿到选题再考虑类型的,所以也不存在对类型有什么偏爱,熟悉电影类型应该当做编剧的基本功课。不断地写作是成为好编剧的捷径编剧圈:您是播音主持专业出身,从记者到编导,再到职业编剧,您觉得在这个过程中,哪些环节或者说哪些积累,对您的职业生涯影响最大?钟伟:很难说哪个职业影响最大,都有帮助,因为接触了不同的领域,视野会更开阔一些。编剧最好是个杂家,艺多不压身,早晚能用上。编剧圈:我们的订阅群体中有很多是正在努力阶段的青年编剧,还有不少非影视专业出身但对编剧有着极大热情的朋友,能否给这些新人编剧一些建议?钟伟:编剧需要养成,时间太短不行,不断地写作是成为好编剧的捷径,保持热情,保持好奇心,保持强烈的荣誉感,这些能给编剧漫长的写作提供动力。采编:佐尔巴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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