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困境昆山反杀案：当“法律困境”遇见朴素的正义感

原标题：昆山反杀案：当“法律困境”遇见朴素的正义感这是思维补丁的第363篇文章最近反复听的一首歌，特别、特别喜欢！（一）并不意外地，发生在昆山街头的一桩持刀伤人案件，成为了舆论关注的焦点。案情十分简单，花臂社会人龙哥一行人开着宝马要越线至非机动车道，恰巧一位骑电动车的男子挡在前面。一车社会人哪里忍得了这个，社会人的标准是什么啊，是一言不合就要教你做人。于是宝马车上下来了几个人，对电动车男子一顿拳打脚踢，龙哥可能觉得拳头不解气，反身回车里拿了把大砍刀出来。当龙哥持刀欺负电动车男子的时候，一个不慎，刀甩到了地上。电动车男子迅速捡起刀，在防卫反击的过程中，不慎将龙哥刺伤，最终不治身亡。宝马、龙哥、纹身、欺人太甚，只简简单单这四组词汇，再加上现场欺辱的视频片段，欺人不成反被杀的龙哥在舆论场中，就足以完成了最深的“黑化”。在后续的不断曝光中，社会人龙哥被蒙上了“黑社会成员”的标签。根据媒体的报道，龙哥从19岁盗窃第一次入狱开始，到事发时，短短13年的时间，他已经5次因违法犯罪而被捕，累计刑期长达9年半。人们惊讶感叹之余，纷纷表示，这简直可以拍一部《被嫌弃的龙哥的一生》的电影了。案底如此丰富，你要说龙哥不是黑社会，恐怕他自己都不答应。而在新京报的报道证实中，电动车男子于某明并非网传的退伍军人，而是一位勤勉的工程部经理。“一个手机用了四年都没舍得换，他家中很不幸，去年十几岁的儿子患癌症，年底父亲又走了。”显然，电动车主几乎具备“老实人”的一切特征，而他在现场的反应也是如此，在最开始被人用拳脚围殴时，他几乎没怎么反抗，只是默默承受。在这样的背景之下，电动车主的反抗，乃至龙哥的死亡，都满足了人们心中“老实人被欺负，被逼无奈下拼死抗争”的全部心理映像。这也就难怪，舆论几乎呈现一边倒的态势，为电动车主叫好，认为其反击实属“正当防卫”，甚至不存在防卫过当之处，乃至誉其为“当代侠客”。（二）可是，如果你是学法律的大学生，或者关注中国法律界长期以来对“正当防卫”的判罚，就会悲哀地发出一声感叹：这事儿，太难。我们社会中的“正当防卫”实在是一项技术活儿，普通人在应激反应状态下，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审慎和理性的考量。所以，这条被网友群嘲的微博，却道出的是一个“可悲的现实”：正当防卫，还是得靠跑。我国刑案审判中，对“正当防卫”条款的适用，严苛到连原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长沈德咏，也不得不承认，司法实践“对正当防卫掌握过严”。严苛到什么程度呢？清华大学法学院教授张明楷直截了当地指出：“在司法实践中，对故意伤害的正当防卫，几乎全部被认定为相互斗殴，进而被认定为故意伤害罪”。也就是说，别人欺负你，你要是还手了，那基本上会以斗殴来判，对方要是伤的重，搞不好赔钱进监狱的反而是你。别人刀架你脖子上了，还把你妈绑起来侮辱猥亵，你气不过反手把他杀了，在没舆论关注的情况下，那不叫防卫过当而是故意伤害。想想邓玉娇刺死意图强奸自己的官员之后，再想想盛怒之下刺死辱母者的于欢……公力救济无能，私力救济无奈——这就是现实中弱者遭遇欺辱的困境。《大话西游》里，唐僧和观音菩萨有一段著名的对白，当孙悟空要吃掉唐僧的时候，唐僧坐在地上，一脸的法相庄严，对马上要念紧箍咒的观音菩萨说道：姐姐，这是你的不对了，悟空要吃我只不过是个构思，还没成为事实。你又没有证据，他又何罪之有呢?不如等他吃了我，你有凭有据，再定他的罪也不迟啊。只是，当电影中的情节真的映照在现实中，恐怕，人们并不觉得可笑，只觉得无力。我总觉得，昆山龙哥被反杀一案，人们如此同仇敌忾，甚至号召为电动车主捐款请最好的辩护律师，其实已和法律框架下的“正当防卫”无关。这不过是人们心中朴素的正义感，遇上现实中无奈无力无语的一种群体情绪集中反馈罢了。其实，人们只是希望自己内心朴素的正义得到彰显。而电动车车主的拼死反击，恰好满足了大家对于欺凌者的“报复与警示”：你们社会人动不动就草泥马或者杀我全家的，可把我们老实人逼急了，我们也会跟你拼命！毕竟，在这仓惶的人间，大部分普通人所扮演的角色，都是那个被强者欺凌却不敢还手的弱者呀。当公权庇护救赎不力，私力就会以极端手段去应对。（三）于欢刺死辱母者一案，我曾经写了篇传播很广的文章。当然，这篇文章如今你在思维补丁这里是找不到的，它被神秘力量抹掉了。在这篇文章中，我写过这样的几段话：我们这个社会，总是对坏人太好，对好人太坏！我们的故事里，传唱千年的是：一辈子做好人，需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而坏人半世作恶多端，到头来，只要放下屠刀就可以了。我们的日常中，年轻姑娘穿的大胆一些被猥亵强奸，大家不去谴责暴徒，却对受害者指指点点：“穿那么风骚，活该被强奸”。渣男屡屡劈腿，老婆孩子每天生活在家暴中，没有人去制衡渣男，却一帮人劝慰这男人的妻子：“为了孩子，忍忍吧”，“也该想想为啥你拴不住男人心呢”？守规矩的人，指责不守规矩的人几句，对方就可以反过来讽刺：“你这人真小气，怎么这么斤斤计较啊”？……这就是我们传承下来的价值观，好人做了一辈子好事，只要犯一次错，大家就会指着他的鼻子骂：丧良心的，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可恶霸横行乡里，坏事做尽，只要穿上裤子，放下棍子，说一声对不起，然后其家属就可以堂而皇之地用这句话怼问责之声：他都已经认错了，你们怎么还揪着他不放呢？这样的社会，令人寒心；这样的社会，也一定令人扭曲！是啊，凭什么好人就得让人拿枪指着？我们这个社会，为什么一定要将好人逼急了，然后大家反过头来冷静理智地评论道：“哎呀，不能拼命啊，还是要理智！”为什么只有当好人杀了人，我们才在这里哀叹何以至此？为什么只有当好人杀了人，我们才开始正视和了解他们曾经经受的折磨和苦难？为什么只有守法者举起屠刀，你们才能知道事件的严重性？才“高度重视”，才“深度彻查”，才“坚决打击涉黑团体”，才想起“给市民一个满意的交代”？北岛有言：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这真是一句好诗，可惜，只要这样的好诗仍在传诵，我们就应该警醒它正在“包容”的无耻。【作者简介】作者系网易新闻·网易号“各有态度”签约作者—End—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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